阴阳簿外:判官

作者: 闲人甲

  淹马村是位于吴县西部一处荒僻的村落,打记事以来十里八乡的人对父亲十分敬畏,他不似村里的男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却一反常态的昼伏夜出直到天亮才回来,甚至我都怀疑他是耗子精转世呢!
  最令我觉得好奇的是终日摆放在供桌上的玩意,占地方不说还遮着块红布都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灰,母亲看不过去想要拾捣,却换来一顿训斥!好几次没忍住想要偷偷掀开想要探个究竟,还未得手就被打了个皮开肉绽!
  有了血淋淋的教训后再也不敢有非分之想,可如鲠在喉就别提多难受了!然而这一切随着九岁那年的一桩怪事迎刃而解。
  父亲依旧如往日般的坐在太师椅上惬意的喝着茶,嘴里还哼着难听的调。母亲在一旁刺着手工活,独留我在屋外玩着泥巴,可生叔却慌慌慌张张的错过我径直跑入到了屋内!
  生叔大汗淋漓的大气都不敢喘,“阿郎!泉叔……泉叔他老人家走了……”
  父亲举起了茶壶沉默良久,眼角却早已泛出了泪光,一时走神“砰……”的一声茶壶重重的落到地面,被摔了个粉身碎骨。母亲见状立马拿来了扫帚和簸箕埋怨了他几句,“你看看你,连个茶壶都拿不住!”
  “你……你再说一遍……”父亲一手紧紧抓着生叔的手迫切问道!
  “泉叔他走了……”还未等生叔话音刚落,父亲的面色随即变得十分难堪,“噗……”的一声竟急火攻心吐血不止,两眼发黑便昏死了过去。生叔当下扶住了即将倒下的他,手忙脚乱的连连掐着人中!
  “阿郎!我不过埋怨了你几声,你……你……你不要吓我阿……”母亲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到了!
  好在父亲喘过一口气来,紧紧的攥着生叔的手,追问究竟到底咋回事?早上他俩还在一起喝着小酒有说有笑的,半晌的功夫人咋就走了呢?
  生叔眼角泛红的抹着泪,说是一时想不开上了吊,等发现之时身子都已经凉了,至于究竟到底发生了何事,只听附近的邻居议论说是泉爷爷跟他那恶媳妇发生了激烈的冲突,自此过后就一直从未发现泉爷爷出来过!
  泉爷爷的儿子汤叔生怕老爷子想不开,惦念着去喊他老人家吃饭,可却发现不知何时已经上吊自尽,却是为时已晚!

  泉爷爷是淹马村的老村支书,为人处世公允又乐于助人,因此在村中的威望颇高。他很喜欢我们这些小孩,闲暇之余也会给我们讲些小故事,听完了还会奖励给我们些糖果和零食!甚至父亲可以不下地干活也是多亏了泉爷爷对我家的“照顾”!
  “阿生,这泉叔最后一程还是必须得由我们来送……”父亲拖着沉重的步伐翻出了藏在供桌下的大铁黑匣子,退去了身上的衣服却露出一身白衣宽袖长衫,嘴里带着哭腔嘀咕道,“要走也要让泉叔走的体面!”
  “我来吧!”生叔夺过了父亲手中的铁匣子扛在自个儿的身上,说这是他们这些身为小辈唯一能够做的事情了!
  给人送最后一程?难怪他总是昼伏夜出直到天亮才回来,要是没猜错的话他必然是给死人超度的道士或是法师。再联想到供桌上用红布遮着的那鬼玩意,该不会是父亲镇压的妖魔鬼怪吧?想着便深深的咽了口唾沫厌恶的瞅了眼摆在供桌上的鬼玩意竟不寒而栗!
  我叫毛小刚据说这名字还是阿爹(爷爷)给我取得,说是我四柱全阴是个天生阴命的人,活在世上容易招来邪煞,就是为此我在村里的小伙伴少的可怜,甚至每家每户的大人都会像是防灾星般疏远我!
  这一切都要归咎于我的出生,尽管爸妈始终闭口不提,但依旧还是抵挡不住村里的流言蜚语!
  那还是听泉爷爷跟我提起过,说是出生那天电闪雷鸣却始终下不来雨,那晚大风刮的像是地狱里的恶鬼哀嚎,父亲请来了十里八乡最好的醒婆替我接生,却被我刚出生那一幕给吓到了,这……这刚生下来的孩子长着双血眼,活脱脱的就像是恶魔降临……
  那晚接生婆被吓的连滚带爬的出了村,次日发现倒在村口全身焦黑,像是活生生被雷给劈死的!甚有传闻老天都看不下她给“恶魔”接生!
  父亲也以为我是不祥之人想要狠心将我抛弃,好在阿爹极力的阻拦下,才没有成为弃婴,后来也不知咋的血眼渐渐的退了下去变成了正常人。
  父亲从此就再也没有了要抛弃我的念想,不过自我懂事以来阿爹的事情村里人都讳莫如深,似乎像是不可触及的禁忌……
  这次泉爷爷的丧事父亲并未阻止我娘俩,甚至还让我给泉爷爷披麻戴孝的守灵,他家的灵堂就被布置在村东头屋内,还未进入灵堂便传来哀嚎震天的哭声,泉爷爷的遗体早已安放在了灵堂之中……
  父亲从大铁匣子之中拿出法器摆放在灵床前的供桌上,取出张一人高的白纸在上面洋洋洒洒的写了一连串漂亮的字,最后铺在了泉爷爷的遗体上,强忍着悲痛可眼角的泪水不争气的夺眶而出!
  过了片刻之后,生叔便带着其余的五个“搭档”入座了,这五位叔叔尽管不在同一个村但却时常来我家串门,因此对于他们来说也非常熟悉!父亲张开了双手生叔便从铁匣子之中取出件红色天师袍替他更衣……

  红色的天师袍前胸绣着两条五爪金龙,身后便是七层宝塔,其间还用金丝线绣着各种符咒,让人看了不禁觉得肃然起敬,父亲那腰圆体宽的身子刚好撑起了天师袍,随手取来莲花冠带在头顶之上,俨然就像是传说之中驱鬼的天师!
  父亲甩起了宽袖手持一段红绳,从遗体的手上穿过白色的幔帐一直连接供桌前的酆都大帝的神像之上,随着生叔吹响低沉拉长的海螺便预示这场超度仪式就此开启,父亲坐在太师椅上一手紧紧握着镇坛木,双目紧闭时而飞快时而缓慢的吟唱着那些难听的调(咒)……
  坐在父亲身旁的生叔便跟着节奏敲响木鱼,另一边的华叔摇着三清铃,跟着父亲念着难听的调!只听得父亲嘴里转而高亢的吟唱道,“神兵火急急如律令……”
  “啪……”父亲重重的落下镇坛木猛然的睁开了双眼,其余各位道士叔叔得到父亲的号令便演奏起各自手中的乐器,瞬间整个灵堂之中充满了无尽的哀乐,少不更事的我躲在父亲的身后正好奇的注视着这一切……
  可父亲嘴里依旧还是在吟唱着咒,都没有被嘈杂的乐器声所盖过,可随即而来的是一股阴风吹入到了灵堂之中,将供桌之上的蜡烛吹的东倒西歪,父亲连忙伸手护住了供桌上的蜡烛才勉强没有被吹灭!
  灵床边的长明灯却是像被鬼吹了般发出“噗……”的一声灭了,阴风顺带掀起了遗体脸上的红布,一眼望去看到泉爷爷双眼圆狰的睁着,嘴巴张的老大像是咽不下最后一口气,猩红的舌头吐出了嘴外……
  眼见诸事不利,父亲脚下踏着七星罡,快跑到遗体旁,手中紧紧的掐着一张黄符,点燃后引火将长明灯给点着!

  望着泉爷爷面如纸灰般的死相竟没有丝毫感到任何惧怕,父亲凑到遗体耳边低语了几声,用手将遗体的嘴合上了……
  生叔早已见怪不怪的陪在父亲身旁,捡起地上的红布盖在遗体脸上。
  华叔捧着玉圭递给了父亲,或许是觉得泉爷爷心中有怨才会如此!
  父亲双手揣着玉圭虔诚的吟唱着经文,边念着还不忘朝着遗体鞠躬。尽管我不知父亲究竟到底念的是啥?但总归是为了泉爷爷好!
  最终华叔手中三清铃剧烈摇动,仪式暂告一段落!
  父亲擦拭着满头大汗,回到了太师椅上,端起茶壶猛灌了口茶,这才才松了口气!

  他的眉头依旧还是紧锁着,低声在华叔耳边说着,“阿华,看来泉叔走的不安生……”
  “不错,看来今晚是场硬仗!”生叔的心里也瞬间没底!
  华叔却是一副浑然不怕的样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父亲将刚才不同寻常的发现跟两位叔叔道出,刚才生叔盖红布之际就发现勒痕较平,一直延伸到了后脖,上吊自杀的人断然不会出现这般模样!
  “亲大人,好爷阿,你……你个命么真……真苦啊……”

  恶媳妇猫哭耗子般眼中无泪,却是声大如雷的趴在灵床前哭泣。她是村里出了名的悍妇,长的黝黑似山魈般丑陋,经常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跟村里人起争执,在家中便是一言不合闹得鸡犬不宁!
  村上的人纯粹就像看戏般瞅着那悍妇,丝毫没有半分同情挂在脸上,只是配合着看完这场“大戏”。
  “砰……”空中闪过一道震天雷,竟吓的那悍妇停住了哭泣,直勾勾的盯着躺在灵床上的遗体,盖在脸上的红布无风飘落到了地上!
  “叮叮叮……”摆在供桌上的三清铃悬在半空之中,发出深沉昂长的铃声!
  华叔惊诧不已的盯着面前的三清铃,“鬼摇铃,口中有怨!”
  父亲猛然喝了口茶,“噗……”一口喷在三清铃上才“啪……”的一声滚落到了桌上,可他却挂着满脸不高兴注视着悍妇,“鬼摇铃,难平心中之恨!”
  在灵床边的长明灯发出“啪啪啪……”的溅出烛泪,烛焰发出瘆人的绿光,诡异的烛光照亮整个灵堂!

  “阿……”悍妇不知为何被吓的连连后退了好几步,脚下发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指发颤的指着遗体!
  所有的目光都望向灵床上的遗体,泉爷爷脸上呈紫红色,闭上了的双眼再次狰狞的睁开着,眼珠里的瞳孔扩散占据了整个眼眶,眼角之外飚出一行血泪,嘴角微微扬起,皮笑脸不笑般喉管发出可怕的声音……
  灵堂里的人哪见过如此惨状,尖叫着纷纷逃出了灵堂之内。父亲眼神四下不知在搜寻着什么,最后朝着躲在角落的汤叔喊到,“大军,你爹是有未了的心愿,你家文杰回来了吗?”
  文杰是泉爷爷唯一的孙子,常年在外不学无术,净学些偷鸡摸狗的事情,这些年更是“崇洋媚外”的到了县城里去“混”了,却已近临近深夜都未见他来给泉爷爷守孝!

  汤叔满脸无奈的直跺脚起来,“哎呀!这小畜生近几年来渺无音讯,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去了哪里啊!”
  文杰“离家出走”后泉爷爷无时不刻都在挂念着他,脸上自此之后再也没有了笑容,逢人就唠叨个没完,谁都知道他是挂念这个不成器的孙儿!
  父亲丝毫没有害怕,用沉稳的语气对泉爷爷遗体说道,“泉叔!你就放心的走吧,知道你舍不得文杰,但人鬼殊途,等文杰回来了,我自然会带他来见你……”
  眼看着父亲说的话丝毫不奏效,他也变得不再客气,“泉叔,难道阿郎的为人你信不过吗?阿郎在此拍着胸脯跟你保证文杰一定会回来见你最后一面!”
  果然随着父亲话音刚落,长明灯烛焰恢复了本来的颜色,泉爷爷脸上哪还有半分惨像,反而是一脸安详的像是“睡”了过去……
  不过泉爷爷的嘴却是始终张开着,哪怕父亲重复了几次,想要努力的合上,却始终合不拢。
  这下父亲便急的拽过躲在角落的汤叔,“大军,哪怕是踏遍吴县都要把文杰找回来,就算是死了也要抬回来……”
  悍妇或许是真的感到害怕了,怯懦懦的低声朝父亲说道,“阿郎兄弟!文杰……文杰他早回来了,只是不知是去哪里鬼混了,一直催都始终不肯回来……”
  随着悍妇话刚说出口桌上的三清铃又悬在半空之中,“叮铃……叮铃……”又传来快奏般的铃声!
  父亲被悍妇的话气的脸色通绿,跟众位道士叔伯对视一眼后回到太师椅上,重重拍下了镇坛木!
  灵堂之内再次响起了乐器声,不过此次的声音从平缓变得急促,宛如就像是凌厉无比的利刃出鞘一般……
  父亲抡起了桃木剑在供桌前不断的变换姿势手诀,嘴里还不忘催促大军夫妻赶紧去把文杰找回来,不然恐怕会出大事!
  夫妻俩见此阵势倒也不敢含糊,飞奔出了灵堂之外去找人,可父亲却不知被什么玩意给撞飞了出去……
  父亲本就急火攻心身子骨虚,被这一撞嘴角微微的流出些许血迹,擦干了嘴角鲜血,脸上丝毫没有半分气馁,坐镇在供桌前踏着罡步如白鹤亮翅般耍着桃木剑!
  “布阵……”父亲一声令下众叔伯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可阵阵阴风不断出入到了灵堂之中,吹得我几乎都快要睁不开眼了……
  灵堂内笛声、锣声、二胡声、跋声不断,节奏也变得加快起来,此刻的我却看到一道白光窜出遗体,却又如弹力胶般无情的拉了回去,可等我定睛看去之时发现白光正是泉爷爷的魂魄,为何他想要出来却似受到阻力?
  “爸,是泉爷爷的魂儿想要出来!”我稚嫩的语气话到嘴边又止住了。
  父亲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死死抓着镇坛木,无比震惊对我问道,“小刚,你……你能看到泉爷爷的魂魄?”
  我从记事来就一直都能见到别人所看不到的玩意,只是习以为常后就再也没当回事,见多了反而也就不怪了!
  “这……这孩子有阴阳眼!阿郎你后继有人了!”生叔喜出望外的一手拍着父亲的后背,一手始终不敢懈怠的敲着木鱼!
  泉爷爷的遗体下出现了金色的“圈”儿,魂儿再次冲出了体外又对父亲的方位撞去!
  “快躲开……”下意识冲父亲高喊了一声!
  父亲早有准备,一个飞身躲过了撞击,灵床传来“砰!”的一声沉闷撞击声!
  我蜷缩在父亲背后,嘟囔着嘴害怕的说道,“这回我可看的真真切切,泉爷爷的魂儿冲了出来,可……可是却被一道红光给……给……拽……拽了回去……”
  “桃木裹魂?”父亲几乎脱口而出!
  “啥是桃木裹魂?”我低声对父亲追问道!
  “赶紧去把你泉爷爷胸前的桃木取下来……”父亲以命令的口气对我威严的喝道!
  “我?”我吃惊的指着自己对父亲反问道,我不过才是个九岁的毛孩子?何况泉爷爷这副死相着实可怕!
  “不……我……我……我不去……”我怯懦的闭上眼,双手死死的拽着他的天师袍!
  “小刚!你泉爷爷平生最疼爱你了,你赶紧去……误了时辰你泉爷爷投不了胎,将会成为孤魂野鬼!”
  父亲对我晓之以理的劝导,谁让泉爷爷是好人呢!刚才看到他被困在身体里十分痛苦,想起他的确对我视如己出,就像亲爷爷般待我!
  壮着胆子轻声走到灵床前,砰砰的心跳声逐渐加剧,就算眼前是熟悉到不能在熟悉的人,可真怕如鬼故事里的“诈尸”般突然跳起来一把掐着我脖子!
  令我感到最恐惧的还是泉爷爷七窍流血,诡异的笑容哭不像哭,笑却又不像笑,绿色的烛光把他的脸照的铁青,凑近还能听到从他喉管里发出“阿……”像是咽不下最后口气的声音。
  我深深的咽了口唾沫,此刻谁能来救救我?但父亲依旧用桃木剑比划着,嘴里高亢的念诵着咒文,并且时不时的拍下惊坛木!

  更别说各位叔伯的手中都掌管着乐器配合父亲演!锣声、笛声、木鱼声、铃声、跋声、唢呐声、二胡声充斥整个灵堂之中,谁也腾不出手来帮我……
  死就死吧!反正我有危难!父亲和众位叔伯不会坐视不管的!说干咱就干,手脚利索的扒开了寿衣,在泉爷爷的脖子上挂着个桃木的吊坠。
  我闭上了双眼瞅准时机抓住桃木吊坠想要一把扯下,可挂着的红绳十分的牢固,压根就扯不下来,连泉爷爷的头都被我一同带了起来!
  “砰……”的一声,我被泉爷爷的魂儿给撞飞了出去,一屁股坐在地上,可魂儿依旧还是被无情的拉回到了肉身之中。
  父亲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脸上也十分紧绷的望向我。
  此刻看到泉爷爷的遗体隐隐的发出红光,却又像是烧开的水汽不断涌出来。
  “爸!泉爷爷的遗体怎么发出红光……”我连忙指着遗体对父亲大喊道!
  父亲的神色立马变得凝重了起来,“不好,看来泉叔要变厉鬼了,我们得要帮他一把,不然将会万劫不复!”
  “好……”生叔跟华叔不约而同的说道。

  两人分别从供桌下拿出了一人长的长唢呐和一面大锣。
  “谨此……奉请酆都大帝……急急如律令……”父亲手中的重重拍下了镇坛木,双手捧着玉圭冲供桌前的酆都大帝雕像深深鞠躬!
  “呜呜呜……”华叔举起了手中一米多长的唢呐,吹得腮帮子似癞蛤蟆鼓起,低沉高亢的声音震的耳屎都在里面打颤!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生叔一手握着一面大铜锣使劲的敲着,那锣声像是敲到了心里,瞬间遗体发出的红光被酆都大帝雕像之中发出一缕金光所盖住!
  这下反而就没有那么可怕了,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站起身来飞奔到遗体前,抡起供桌上的桃木剑,用剑锋割开了红绳顺利取下桃木玉坠。
  随着桃木玉坠被取下,泉爷爷的魂魄顺利从肉体之中脱离出来,灵堂内恢复到了久违的平静!
  父亲他们大汗淋漓的长舒了口气,坐在太师椅上大口喘气喝茶,这场超度耗费了他们太多的精力。
  不多时屋外飘进来一黑一白两人,他们都身穿着中山装,还未等我看清却已经挽着泉爷爷的手离开屋中!
  可却在临走之际,泉爷爷留下了一句话,“有脏东西引诱我上吊,是个红衣女子长的好可怕!我好苦!”
  年幼的我压根就不知道泉爷爷说的那句话到底代表了什么,只知道他已经被带走了,不知将要去往何方?

  不多会儿的功夫,文杰连滚带爬的摔倒在灵堂之中,嘴里还醉醺醺的大吵大闹起来,“不就是阿爹走了吗!还要我回来干什么?”
  父亲看到如此不成器的文杰,气不打一处来,提手抡起桃木剑,“啪啪啪……”狠狠的用剑身抽着他后背!
  “不兔崽子,你阿爹惨遭不幸,为等你回来不惜用桃木裹魂,可你却不思悔改,我打死你个畜牲……”
  从未见父亲如此动怒的打过外人,连桃木剑拍断了也丝毫不解气,要不是汤叔夫妻两人拦着,恐怕今天要出了人命!

  不知是泉爷爷在天之灵的保佑,还是被父亲彻底打醒了,过后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还在村里谋了份小学老师的职业。
  汤叔家的悍妇也一改之前的蛮横,也不在跟村里的人斤斤计较,反而在家里过起了相夫教子的日子。
  带走泉爷爷的两“人”究竟到底是谁?泉爷爷临终前所说的话又代表了什么?
  一眨眼的功夫十多年过去了,近些时日好在淹马村还算太平,父亲还是那个十里八乡受人敬重的大法师。
  父亲他一直不想让我子承父业,要我知识改变命运,将来不靠吃死人饭来讨生活。可无常的命运却跟我开起了玩笑。
  在县城大学毕业后,摸爬滚打数年后连份合适的工作都找不到,实在是混不下去了,索性就灰溜溜的回到村里。
  刚回到家,父亲惬意的坐在榻榻米上喝着茶,哼着那习以为常的调儿。

  经过这些年的耳濡目染后,他的那些墨水早就能倒背如流了……
  父亲的头上悄然的长出白丝,岁月的痕迹在他脸上留下纵横的皱纹,哪怕还是“虎背熊腰”,身子骨却是大不如从前了!
  这些年随着经济腾飞,老百姓的日子越过越好,父亲这行的价格也是水涨船高,何况他还是大法师,随随便便出去一晚,好几张红钞票到手了。
  “回来了?”父亲都没打正眼瞧我,将榻榻米索性就放了下去,安逸的打起了呼噜来!
  “昂!”我只是应了声便进了屋,母亲喜上眉梢的替我将行李搬回到我屋后,狠狠的瞪了眼父亲,“别理你那死老爹,他最近就是这副死样,老妈给你去做好吃的!”
  一顿酒足饭饱后,母亲催促酣睡的父亲赶紧给我谋个好差事,毕竟县城大学毕业谋个差事对他而言并非难事!
  后来实在被母亲说毛了,端着茶壶便要“离家”而出,跟冲进来的华叔撞了个满怀!
  华叔这些年模样是没变,身子骨可怕的变得骨瘦如柴,精神倒是十分抖擞,哪怕就连走路都自带一阵风!
  “阿华,咋的了?”父亲对突如其来的华叔问道。

  “邻村的福婶不在了,刚他家的人来报丧,要让我们前去超度,可……可是……”华叔欲言又止!
  “可……可是阿生这家伙上午摔断了腿现在还在医院呢!”华叔焦急的拍着手,“这可咋办?少了一人!”
  父亲却对我投来目光,早有安排的对华叔示意道,“不妨!臭小子不是回来了吗!从小就经过我耳濡目染,那套把式他早就学了去了,就让他顶替阿生的活!”
  华叔尽管对父亲的想法质疑,可如今也是无可奈何没有任何办法,也就只得妥协,可不知这一妥协竟影响了我一生!

  华叔交代福奶奶和她的孙女相依为命,可不知何故早上却服下了农药身亡,等到发现之时身体都早已凉透了!
  临近傍晚,我和父亲匆匆的赶往邻村福奶奶家灵堂,按照惯例灵堂的一切都早已布置妥当,福奶奶的小孙女已经趴在灵床前哭的已经不省人事了!
  “好了!别哭了!别哭了……”父亲从大铁匣子里掏出了往生经被铺在遗体之上!
  福奶奶的小孙女阿菊是我从小的玩伴,她上学那会就乖巧,在学校里的成绩也是名列前茅,去县城毕业后就回村成了村里的小学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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