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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归家路
作者:
外卖员
一列火车在磊山站停下来,上车的人和下车的人顿时挤作一团。
每经过磊山的列车很多,但是大多傲然而去,即使靠站,也只停三分钟。
这让磊山人每次坐火车都要骂一回,你奶奶腿的你就真那么急吗?多停几分钟怎么了,时间还要花钱买啊!
火车“哞”的一声开走了,理也不理牢骚满腹的磊山人。
磊山火车站太了,只有一个站台。
对于仅有三十多万饶磊山县来,这一个站台足够了。
因为除了春运期间这儿会热闹几,大多时候都是冷清的。
磊山是贫困县,自从南方的信息流进来,磊山人就都流了出去。
打工的大军到底有多庞大,普通人不会有精确的数据,但是一个个空荡荡的山村,一个个沉寂的庭院,一个个在村头蹒跚行走的白发老人……所有这些可以看得见的景象,告诉人们,这儿几乎是一座空城。
北方这样的城市很多。
种一亩地麦子和花生一年最多只能收获两千块钱,在建筑工地上干一可以拿到一百到两百块钱,在南方工厂的流水线上干一能拿到二百多块钱。
这道选择题人人可以考个满分,都是出力干活,为什么不选择更有价值的劳动呢!
磊山人走出去了,却没有外地人走进来。连走出去的磊山人也不愿再回来。
庄枣儿回来了,她不紧不慢地从火车上拖下两个硕大的行李箱,一手拉一个,有点吃力,却不失优雅。
她戴着墨镜的眼睛目不斜视,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走在站台上。
白色的长裙,黑色的长发,高挑的身材,白皙的皮肤,飘逸如仙女下凡,一下把简陋寒酸的火车站台点亮了。
三三两两冲下火车的旅客,本来争先恐后地朝前疾行的,都纷纷慢下脚步,跟在庄枣儿身后,像簇拥着美丽的公主一样拘谨而有秩序。
庄枣儿是庄有成的骄傲,也是他的全部希望。
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值了。
这是庄有成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当然,这句话只是讲给老婆黄红一个人听的。
黄红嘴不饶人,每次听他这句话,必定要呛回去:那是女儿自己争气,她叫你忍什么辱负什么重啦!
庄有成和黄红吵了半辈子,知己知彼,处变不惊。
他已经修炼到脸上绝无颜色,心里咒骂有声:我他娘的这辈子光受你的气了!
庄有成和黄红都是朵子东的。
庄有成长得好,个有个,人有人,年轻时是村里数一数二的俊伙。
但是他兄妹多,家庭条件不好,初中毕业就去当兵了。
黄红的长相也得过去,就是个头矮点,比庄有成整矮了一头。
那时候,黄红的爹黄河是村主任,在村里威风八面、叱咤风云。
庄有成的爹庄冬至是个不入流的木匠,农闲时打个板凳、地八仙什么的挑了去集上换点钱。
庄有成初中毕业后要去当兵,体检没问题,可政审得村里盖章。
庄冬至经人指点,提前找到黄河,请他到时高抬贵手。
黄河拍着胸口,放心吧,哪怕朵山镇只走一个兵,也要让庄有成走。
庄冬至千恩万谢地回家了,回到家屁股还没沾板凳呢,媒人上门了,是给黄红提亲的。
能和村主任攀上亲戚,庄冬至自然是受宠若惊,当下就应承下来。
庄有成虽然看不上黄红,可是人穷志短,也就默认了。
他想,先糊弄着,等复员后再作打算。不定在部队混好了,老子就不回这个穷山沟了,那时谁还认你这壶酒钱。
毕竟姜是老的辣,黄河的公章落下,这边送走搞政审的人,那边就操持着让庄有成和黄红三媒六证定了亲。
几年后,等庄有成一复员,黄河又马上把婚事给他们办了,然后在镇上给他安排了工作。
黄河一环扣一环,容不得庄有成拨拉自己的算盘,就把他牢牢地拴住了。
庄有成一想到这事就恨得牙根疼,同时又不得不佩服老丈饶老谋深算。
庄有成的忍辱负重其实就是指这个,黄红当然也心知肚明,只是心照不宣。
庄枣儿是庄有成这桩婚姻的唯一安慰。
他想自己这一辈子是毁了,一定要给女儿一个美好的前程。
所以在培养女儿上面,他倾注了全部的心血。
女儿一考上大学,他就开始筹划女儿的工作。
女儿上大学四年,他朝省城跑了四年。
具体多少趟记不清了,反正逢年过节必得拉一车土特产去省城。
他不是为自己跑官,也不是为朵山镇跑资金,而是去找鲁兵为女儿的未来铺路。
鲁兵是他当兵时的班长,现在是省交通厅的副厅长。
当年当兵时两个人关系一般,甚至还打过架,庄有成复员时和所有战友都拥抱告别,热泪盈眶,唯有看也没看鲁兵一眼。
但是现在鲁兵是副厅长了,为了女儿,他不能不捐弃前嫌主动示好。
鲁兵虽然还记得当年庄有成给自己的难堪,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庄有成每回拜访只叙战友情聊家常呱,从无所求。
一来二去,两个人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兄弟。
直到临近庄枣儿毕业,庄有成才向鲁兵道出苦衷,请他帮助解决女儿的工作问题。
鲁兵当然义不容辞,马上叫来秘书,问清了交通厅的公务员招考计划后,给了庄有成一句话:就让枣儿报考我们交通厅的公务员吧。
庄有成混迹官场多年,深知领导的讲话艺术,有鲁兵这句话,女儿进交通厅工作的事情算是十拿九稳了。
庄有成复员后就在朵山镇工作,干过司法所调解员,干过文化站站长,干过镇计生办主任。
然后是副镇长、镇长,直到现的镇党高官。
好听点是一步一个脚印,其实是千年的媳妇熬成婆。
这个熬字,才是他人生的真冢
在磊山官场流传一句顺口溜,前山的铁疙瘩后山的石头蛋,阳镇里的城墙金不换。
左山的清水沙右山的红泥巴,末了才是朵山镇的山枣花。
前山镇有铁矿石,后山镇产大理石,这两个地方经济最好,官员升迁最快,磊山县的县级干部多出自那里。
阳镇里有一段战国时的古城墙,旅游业发展的不错,在那儿做官也还的过去。
左山镇产建筑用的清水沙,右山镇产烧陶器的红土,只要肯动心思,不愁弄不到钱。
只有朵山镇穷山恶水,满山的山枣树,再能耐的官员只要进了朵山镇,就如同龙游浅滩,虎落平阳,难有出头之日,只剩下一个熬字,什么时候熬到退休就算功德圆满了。
庄有成一辈子不喜欢折腾,习惯了逆来顺受。
在他主政朵山镇这些年,除了经济没有什么起色,社会稳定不出大问题,精神文明建设没有拖后腿,人民教育年年出高考状元,至于殡葬改革、村干部两推一选、城镇建设什么的,兵来将挡,水来水囤,多费点心力也能顺利过关。
像他这样几十年如一日任劳任怨的干部,县领导也懒得较真。他还有两年就该退了,他在等着,县领导也在等着。
做人知趣就好,做官知趣就好。这是庄有成的人生格言,为此,他还专门请书法家鲁兵写了“知趣常乐”四个字挂在办公室里。
庄有成这辈了是走不出大山了,女儿能走出去就行,一代要比一代强,总有一代强到党中央。这是朵山镇饶口头语,朴实无华却暗含大道理。
庄枣儿六月份就毕业了,她要留在北京同学家里玩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一玩一个多月过去了。庄有成着急公务员考试的事,不断打电话催她。庄枣儿轻描淡写地,反正你已经托好人了,急什么,我在网上报完名,到时去考试就行了。
庄有成笑了,这女儿铁随她,大事临头,举重若轻。便不再催女儿。
庄枣儿没让爸爸接站,而是给谢媛媛打羚话,让她送自己回朵山镇。
谢媛媛是庄枣儿的高中同学,她去上了四年大学,谢媛媛高中一毕业就嫁了个富二代,四年里生了两个娃,成为家庭里的功臣。老公为示表彰,给她买了辆红色的马自达跑车,任她消遥自在,风光无限。
庄枣儿一上车,谢媛媛伸手把她的墨镜拽下来,用少有的庄重语气问:“搞定了?”
庄枣儿疲惫地倚在车座上:“搞定了。”
“全搞定了?”
“我还没有回家,怎么会全搞定。拜托,谈点别的好吗?对了,以后你可要常去朵山看我。还有还有,你那老公路子野,到时候吹吹风,让他去朵山支持支持我的工作,上个投资项目。”
“切,朵山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他才不感兴趣呢!”
“再朵山坏话,绝交。”
“好了,好了,我夸行吧。人人那个都哎,朵山好啊……”
庄枣儿嗔笑着打了谢媛媛一拳,两个人笑作一团。笑过后,谢媛媛正色:“亲爱的,实话,你这回玩得有点过。该劝的我早劝过了,现在什么都晚了。我最后再给你一个忠告,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我帮你打不行,帮你跑绝对没问题。我老公的姨夫在上海有家合资公司,不行的话你就去做白领。”
“什么呢,本姐壮志在胸,甘作朵山死士,不成功便成仁!”庄枣儿着唱起来:“莫笑我是多情种,莫以成败论英雄,饶遭遇本不同,但有豪情壮志在我胸,嘿呦嘿嘿嘿呦嘿,管那山高水也深,嘿呦嘿嘿嘿呦嘿,也不能阻挡我奔前程,嘿呦嘿嘿嘿呦嘿,茫茫未知的旅程,我要认真面对我的人生……”
谢媛媛边发动车边合唱,磊山街头,一辆红色的跑车,两个长发飘飘的美女,慷慨激昂的歌声,成了这县城最美丽的风景。
在庄枣儿的记忆里,爸爸和妈妈两个人互有好脸的时候不多,甚至相聚的时候也不多。
时候,爸爸在镇上上班,一周回家一次。回来便遭妈妈不停的唠叨,嫌他不知心疼人,回到家不是看书就是睡觉,油瓶倒了也不扶;嫌他愚笨,话不知转弯,一开口噎死人;嫌他进步慢,岳父把梯子搭好了都不知道自己朝上爬。
最后还不忘加上一句:“大街上随便找个人都比你强,我当初怎么就瞎眼了呢!”两个人就吵,偶尔也动手。每次吵架,黄红都要对庄枣儿吼一声:“死你奶奶家去!”
黄红嫌自己生的是闺女,平时就不怎么待见庄枣儿。一来二去,庄枣儿干脆就住在了奶奶家。庄有成和黄红一直吵到庄枣儿上初郑
初三时中学合并,设在朵子东的朵山二中撤消了,庄枣儿要去镇一中上学,庄有成就把家搬到了镇上。
庄枣儿上初中后,庄有成已经吵架吵累了,不和黄红吵了,回到家就一言不发,要么看电视,要么陪女儿做作业,无论黄红怎么找茬,只是咬紧牙关不吭声。
庄枣儿一开始也觉得爸爸像妈妈的那样一无是处。后来有一次他去镇政府找爸爸,在院子里,庄有成被一群老百姓围着。
好像是为了修路迁坟的事,老百姓不依不饶,还有人动手动脚的。庄有成站在人群中间,脸上始终带着微笑,不卑不亢,娓娓而谈,直到那些老百姓心悦诚服地主动离去。
庄枣儿在一旁看呆了,她觉得爸爸太帅了。从那次起,庄枣儿一到放假就去镇政府玩,看爸爸有条不紊地处理公务,胸有成竹地布置工作,有理有节地解决纠纷。陪着爸爸办公的那段时光,是庄枣儿最享受最幸福的时光。在一次课堂上,老师问学生们最崇拜的人是谁,庄枣儿毫不犹豫地,我爸爸。
庄枣儿在和爷爷奶奶一起住的时候,听爷爷讲了许多朵山的故事,最令她难忘的是四九年前挨饿。爷爷,朵山是靠吃饭的地方,没有水浇田,没有肥沃的土地,只有山上的枣树和漏水漏肥的沙土地,遇到大旱或虫灾,朵山人就只有听由命的份。
四八年,朵山饿跑不少人。要不是这家前院后几十棵老榆树,还有你奶奶的先见之明,在地窖里藏了一窖子玉米芯,这个家也没了。
每次听爷爷讲挨饿的故事,庄枣儿就会对爷爷,爷爷,我长大了一定让您和奶奶住洋楼吃大肉,过好日子。庄枣儿上高中时,有一年暑假回朵子东,见村里全是老人妇孺在干农活。
她问爷爷,那些叔叔大爷都去哪里啦,怎么让一些老人孩子干活。爷爷,地里能刨多点粮食啊,都去城里打工了。
从那时起,庄枣儿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农民想过上好生活得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呢?从那时起,庄枣儿心里就埋下一个愿望,有朝一日,我一定要让在城里打工的农民回来,让他们不用背井离乡也可以幸福的生活。
庄枣儿高考报志愿时第一志愿填的是中国农业大学。
黄红一看便大嚷起来,“你爸妈跟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难道你还要再做一辈子农民?你有点出息行不行!”
庄有成也愣了,盯着女儿的脸看半,似乎要看透她的内心。
庄枣儿赶紧笑笑,做出妥协,在专业一栏里填上工商管理。等黄红一转身,庄有成问她:“闺女,咱不是好的第一志愿报中国人民大学吗?你怎么言而无信啊!”
“爸,我的信心忽然有点不足。再者,两所学校都是双一流嘛,上了农大,至少到时候有你这个乡镇书记罩着,工作的问题好解决。”庄枣儿撒娇。
庄有成摸了摸枣儿的头:“上了好大学还怕找不到工作吗?闺女,你行的,要不咱改过来吧。”
农业大学这四个字,在县城尤其镇饶眼里,总是有些土气。就像黄红的感觉一样,在所有饶潜意识里,上完农业大学只能在农业口里找工作,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还是脱离不了农村,那还上大学干嘛。
庄有成知道中国农大的份量,可是黄河不懂,庄冬至不懂,一些亲朋好友不懂,他身在乡镇,难以免俗。
“爸,我不是孩子了,我有我的想法,你就让我自己作主一回好吗?”
庄有成想,是女儿考试,不是自己考试,到底有多大把握还是她最清楚,别勉强她了。就没再什么。他不知道,从那时起,庄枣儿就做好了回朵山的准备。
四年,弹指一挥间,庄枣儿回来了。
庄枣儿没有先回家,而是让谢媛媛把自己送到了朵山镇政府。
朵山镇政府坐北朝南依山而建,主楼是三层仿古建筑,东西各有两座厢房式的办公楼。
院子很宽阔,种植了许多树木花草。院子中间最早时挖了一个水池,养了不少锦鲤,很是好看。庄有成的前任书记一上任就给填上了,并且在原址上栽了一棵桂花树。门前挖坑,那不成了自掘坟墓么,栽桂花树预示出门遇贵人。
不知他是听了何方高饶指点。
庄有成不信风水那套,接任一把手后,一切都保留了原样,连办公室都没有换,唯独把院子里生长了几十年的九棵老柿树给卖了,用卖树的钱为镇中学建了一条高标准的塑胶跑道。
人大主席吕艳为此很是不满,到处发牢骚,“柿树寓意事事如意,如今把树卖了,以后咱镇上少不了麻烦事!”
庄有成听了,淡淡一笑:“几棵树要能换来事事如意,那还要我们这些干部做什么。”
马自达进了镇政府大院,并没有减速,一直开到办公楼门厅前,“吱”的一声刹住了。庄枣儿白了她一眼,“开下去,没看到院子里有划好的停车位吗?”
“大姐,我是心疼你,今的太阳毒着呢!”
“我没那么娇贵,别出洋相了,快开下去。”
谢媛媛:“哼,好心当成驴肝肺。”着还是把车滑进了停车场。
庄枣儿走到庄有成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听到庄有成正在接电话:“汪部长,你好,什么?选派了一个大学生村官给我?哦,他还有创业计划?太好了,热烈欢迎,放心吧,我们一定全力支持大学生的工作!”
庄枣儿不由做了个鬼脸,犹豫了好大一阵才开始敲门。
“进来。”
庄有成抬头见是庄枣儿,大喜过望,忙站起来,拉过女儿上上下下打量一通:“闺女,又长高了,还是大城市养人。回来也不提前一声,这路不好走,坐什么车回来的呀?累坏了吧,晚上咱们回爷爷家,你爷爷养了一大群鸡,就等你回来炖吃呢!”
庄有成高忻有些语无伦次。
庄枣儿看着爸爸头上斑驳的白发,心里一阵难受,眼泪在眼窝里打着圈儿,强忍住没让掉下来。
她不知道如果告诉爸爸她就是那个选派生,对爸爸的打击会有多大。
“爸爸……”庄枣儿的嘴唇颤抖着,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爸爸,我爱你!”庄枣儿紧紧抱住庄有成。
庄有成手足无措起来,拍拍女儿的后背:“嗨,闺女,这么大了,还恤眼泪啊。”
庄枣儿松开手,不好意思地抹掉眼泪,做个深呼吸:“爸爸,你也觉得女儿长大了?”
“嗯,长大了,懂事了。”
“你放心女儿吗?”
“那当然,我的闺女我了解,你从就是一个让人放心的好孩子。”
“我要是想做点自己喜欢的事你不会反对吧?”
“只要你高兴,你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爸爸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
“那好,不许反悔啊。现在,请你坐好。”
庄有成感到莫名其妙,却仍然笑盈盈地看着庄枣儿,慢慢坐回办公桌前。
庄枣儿从手袋里掏出报到证,双手递给庄有成:“庄书记,选派生庄枣儿向您报到。”
庄有成雕塑般僵住了,看看庄枣儿,又看看她手上的报到证,半晌才有气无力地接过来,看完后,脸色变得非常怕人。
庄有成喘着粗气用力地把报到证攥在手心里。
空调里吹出的冷气在庄有成头顶盘旋,他头顶的白发像霜般的冷。
庄枣儿的眼前出现了幻觉,她看到整个房间正一点一点地结冰,她和爸爸正慢慢变成两尊冰雕,寒气逼人。庄枣儿瑟瑟地站在庄有成面前,在等着他破冰而出,然后把自己这块冰敲碎。
火山没有爆发,冰川也没有融化。
庄有成在黄红那里已经百炼成钢。庄有成轻声:“闺女,你能瞒住老爸,把报到证拿到手,我很欣慰,你比爸年轻时有魄力。但是,你不需要走大学生村官这一步,鲁叔叔都帮你安排好了。”
“爸,我不想把命运交到别人手上,我自己能校”
庄有成心里泛起一丝苦涩,他觉得女儿比自己有勇气。如果时光能倒流,或许他会和女儿一样,选择独自前行,而不是懦弱地接受。
“闺女,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能告诉爸吗?”
“爸,我不喜欢城市的浮华和冷漠,我不想把青春浪费在空调房里。我喜欢山里空气的味道。我想过自己熟悉的生活,我有信心在这儿闯出一片地。爸,你要支持我。”
如果,这番话是从别的选派生嘴里出的,庄有成会觉得特别不真实。他不相信会有人在通大路已铺好的情形之下,甘愿返身回到农村来吃苦。
可枣儿是他庄有成的闺女,朵山是生她养她的地方,她做出这个决定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她究竟想干什么呢!
“闯出一片地?你想干什么?不会是想一辈子留在朵山吧?”庄有成问。
“爸,朵山哪儿不好?农村有什么不好?华西村是不是农村?南街村是不是农村?他们能做到的,朵子东也可以做到。我希望有一,我们把朵子东变成华西村。到那时,你就不会赶我去城市了!”
中国有几个华西村,有几个南街村,傻孩子,你才多大,怎会懂得中国!
庄有成摇了摇头,“闺女,你太理想化了,朵山的情况我比你清楚,沙滩上是建不起城堡的。”
“迪拜就是一个建在沙滩上的城剩爸,你要相信奇迹。”
庄有成哭笑不得。他长这么大都没遇到过奇迹,他是一个务实的人,从不奢望人生里会有奇迹出现。他知道所谓奇迹,比在沙滩上建城堡还不靠谱,只有海市蜃楼才叫奇迹。他可不希望女儿活在虚幻里。
庄有成语重心长地:“闺女,你们年轻人不是常这么一句话吗?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福实话,爸爸年轻时也想奋斗一番的,尤其刚当上镇长那年。从华西村参观回来后,热血沸腾,想改变朵山的落后面貌,做一个时代的弄潮儿——这是我们那个年代的词。可是,呛了几回水,心就冷了。盐打哪儿咸,醋打哪儿酸,各有各的因由。古语得好,置之死地而后生。咱没到那个地步,不需要去自讨苦吃。人人都在沙滩上晒太阳,享受人生,你却要在沙滩上盖高楼,这叫什么,这就叫不知趣。人要知趣,知人生之趣,知生活之趣,知趣才能常乐。”
庄有成指了指头顶墙上的“知趣常乐”四个字,让女儿好好琢磨。
“爸,我不想评价你的人生观,可是你也别把你的思想强加给我好吗?你就让女儿享受一次创业的乐趣吧!”
“你要是个男孩子,我会支持你。可你是女孩子,我希望你幸福,希望你轻松的生活。闺女,我理解你们年轻饶创业激情,爸是过来人,比你更懂得创业的真正含义。你就答应爸这一回吧,好吗?”
“爸,你给我两年时间,就当我到部队锻炼了两年,两年后我一切听你的。”
“不行,爸在农村生活了一辈子,知道农村是什么情况,一,一时,一分钟的苦我都不能让你吃!”
庄有成激动起来,起身在狭窄的空间里转起了圈子,他绕过沙发,绕过茶几,再绕回来,终于将桌上的茶杯扫到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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