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花烂漫时

作者: 乱世狂刀

  金楚大酒店,a市有名的大酒店,位于市中心,三十多层楼,抬眼很难望到尽头,高耸醒目。耿浩抬头看了一眼,只觉阳光刺眼。
  从这个酒店里进出的,无一不是西装革履、名牌加身的精英人才。从耿浩身边擦过,正相互说着工作,话不多,气势却很足。
  耿浩只需将视线从这些精英身上偏过,就能在酒店的金属门框上看见自己的身影。黑框的眼镜,白色的衬衫,黑色的牛仔裤,外加一双打折摊上买来的三十五块的运动鞋。看起来,虽是一身的廉价,却也是整整齐齐的。
  他这套休闲的衣装,与对面这家金碧辉煌的酒店、与那些进出利索的精英们似乎有些不搭。
  其实,他现在的状态和这整个城市的情况都不搭的很。
  城市太过喧嚣。
  此时此刻,繁华的街道上车水马龙,一些商场里放着音乐。耿浩隐约间能听到其中一家在放着某部最新电视剧的主题曲。
  这部电视剧听说最近很火,而里面的女主演,也是他的大学同学李英。只不过,她现在用的是艺名。一时之间,他也记不起来李英的艺名叫什么。只是偶尔上网时看到她的身影,媒体都说她这个当年的花瓶女星,一步步用实力让自己成为演技派。
  耿浩伸手抬了抬黑色的眼镜框,望着旋转的门扇,神色晃然。
  这家气势恢宏的酒店,是耿浩的大学同学何方所有。金楚是个连锁酒店牌子,这家只是其中一家。何方当初毕业,从父亲那里借来资金,投资了酒店行业。十年期间,成了该行业的领头羊。
  除了他们俩,还有其他的同学。有的成了房地产大亨,有的成了人人尊敬的大学老师……
  同学们用十年的时间,一步步造就自己辉煌的人生,就差写出一本本名人自传了。
  作为他们的同学,每一次得知他们的发展,自己都会莫名地自豪起来,以他们为傲。

  说起来,他大学期间也是相当光辉的。当年以省文科状元的名头入校。当了四年的班长,三年的院学生会成员。年年拿各种奖学金,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是全班甚至全院的骄傲。
  他这个骄傲,现今跟大家比起来,好像是差了很多?
  耿浩忽然抿唇一笑,带着些许自我调侃的意味儿,也有着几分忐忑。忐忑的是不知道多年后,老同学是否一如当初模样,相见是否一如当初亲热。
  十年光阴,一切看起来变幻的那么快,又好像慢的什么都没有变过一样。
  十年前,他也以为十年后的自己会像这些同学一样,扎根城市之中,闯出一片天。
  但经历过后才知道,什么才是更适合自己的。
  十年前。
  2008年。
  一个很是平常的下午,耿浩正在宿舍的床上睡午觉。

  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收到一条短信。只是匆匆扫了一眼,耿浩顿时脸色大变,睡意全无。瞬间从床上弹起,草草地穿上鞋就冲了出去。
  “耿浩,出什么事儿了?”
  “嘭!”
  室友的询问声淹没在关门的巨响之中。
  烈阳之下,耿浩一路狂奔,几次撞到路人,只是匆匆道了歉,就继续往前跑。眼前的景物迅速往身后移动,速度带动气流,大量的热气扑面而来。很快,他的眼睛被汗水遮住,用手一抹,加快了速度。
  十分钟后,他到了女生宿舍门外,和自己的女朋友杨灵撞了个正着。
  杨灵头上戴着遮阳帽,手里拉着个粉色的行李箱,正和簇拥着的室友依依惜别。她似乎没想到耿浩能来,怔了一下。下刻,耿浩就带着热气到了杨灵面前,喘着粗气,额头布满密密麻麻的细汗,身上的白色短袖已经被汗水浸湿。
  “你要去哪儿?”

  耿浩来不及缓和气息,迫不及待地问出口,盯着她满是质问。问罢,咽了咽口水,滋润下干涸的喉咙,用手抹了去眼睛边儿的汗水。刚刚,杨灵的室友给他发消息,说杨灵要走了,让他赶紧过来见最后一面。
  杨灵飞扬的神采瞬间低沉下去,看着他欲言又止,满是内疚。
  “你要走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耿浩继续追问,胸口因着气息不稳而起伏。
  “我怕我说不出口。”半晌,杨灵才回了一句,再抬眼看他时,脸上已经带了无奈的笑意,“家里让我出国,已经安排好了,明天就走。”

  耿浩一时脑子发懵,难以相信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手足无措地看着杨灵:“你,你从来没说过出国的事,怎么突然……”
  “家里突然安排的。”杨灵对上耿浩的视线,咬了咬嘴唇,道,“我准备等去了国外再跟你说这件事。”
  “所以,你从来没打算考虑我的感受?”耿浩一时着急,语气不免有些加重和抱怨,“有这件事的时候,你应该跟我说的……”
  “跟你说有什么用?难道你要考到国外吗?”杨灵突然满腹委屈,生气看他,“我就是因为考虑了你的感受,才一直不敢告诉你。我知道你是有能力考到国外的,但是你会去吗?”

  杨灵轻飘飘的质问就像那一根压倒骆驼的稻草,击碎耿浩最后的一点侥幸。
  是,他不会去,也不能去。
  就算考上了国外的名牌大学,就算他可以靠奖学金解决学费,他也不会去。国外的生活费,是他勤工俭学也很难负担的起的。他的父母在他小学时就遭了泥石流灾难去世,他一直住在伯父家,为了早日独立,减轻伯父家的压力,他放弃了考研深造,决定毕业就工作。
  “你也无话可说不是?”杨灵嘲笑一声,“我之前有问过你,有没有出国留学的想法,你也跟我说过你的情况。知道你有很多无奈和困难,所以我不想给你增加思想负担。我也一样,有很多的无奈,不得不听从家里的安排。”
  一切似乎都已成定局,耿浩好容易平复下来的气息再次因为这句话而剧烈起伏,眼里满是凄然,却是执拗地看着杨灵。三年的感情,他不想就这么因为外部原因而断了。
  “那么,我们呢?”

  “我们……”杨灵攥紧了手里拉杆箱的拉杆,垂眸不去看他,低声道,“我三年之后才能回来,你觉得,异国恋会有好结果吗?”
  耿浩觉得眼前有些发黑,胸口被什么东西狠狠闷住,让他喘不过气来。被生活压迫的深深无奈化作一腔怨恼之意。
  “说到底,还是我从山村出来的,没有钱,没有背景,配不上你。”
  “耿浩,我没那个意思。”杨灵忙打断他的话,眼眶里泛着一层泪花,“你很优秀,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只是,我们注定不能在一起罢了。我也不想让你跟我去国外,也不想让你白白等我,你会遇见一个更适合我的。”
  杨灵句句诚恳,落进耿浩的耳朵里,却是直接刺痛了他的心。
  大学四年,他是班长,她是团支书。他是院学生会部长,她就是副部长。他是会长,她就是副会长。一起工作了四年,朝夕相处,他们是最合拍的。兴趣爱好上,他们也能一拍即合。
  如果这样的一对都是不合适的,都是不能在一起的,那怎样的人才能在一起?
  “如果真的不合适,只有你是千金大小姐,而我只是个穷小子。”
  耿浩能找出来的,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么一个理由,也只有他的出身,是他现在怎么都改变不了的。就算他现在应聘进了五百强,可还是要从基层职员开始做起。
  “耿浩,你能不能别这么妄自菲薄?之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么没出息的一个人?”杨灵有些恨铁不成钢,立直了身子,气愤瞪他,“是,就是因为这个,咱们俩才不得不分开,有本事,你毕业就去努力工作挣钱!时候不早了,我爸还在门口等着。你也别送了,他不想见到你。我们就这样分手吧。”
  一串狠话说完,杨灵拉起皮箱,大步朝校门口走去,决绝的没有一丝留恋。
  分手两个字在耿浩脑袋里轰然炸开,将他想像过的美好炸的粉碎。前阵子才发生了一场举国震惊的大地震,他刚想起了父母因泥石流而亡的事情,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现在,他似乎再次感受到某个世界突然轰塌的悲惨。
  不一样的是,经受过一次打击的他不再像小时候那般坐在路边嚎啕大哭。
  耿浩就眼睁睁看着她离开,脑子里一片混沌,只觉浑身无力,看什么都有些茫茫然。
  那天,他在学校的湖边坐了好久好久,看着太阳落下,月亮升起,再次看着月亮落下,太阳升起。
  回到寝室时,他什么都没说。室友得了小道消息,试探着安慰过一两次,却是没有轻易再提。

  那段时间,正好是毕业前,毕业论文正在紧张催促中。耿浩的状态一直不对,论文写了又改改了又写,始终有问题。
  室友何方看不过去,正好发现了学校发布的支教计划通知,就没好气地骂耿浩。
  “你这个校园男神一样的人物,再找个女朋友根本不是事儿。失个恋,就成这怂样了?你要是真过不去这个坎儿,就去西部支教去。有什么毛病,一趟上山下乡就全解决了。”
  何方只是跟以往一样,日常一骂,日常激励耿浩振作。
  万万没想到,耿浩真的报了名。
  更没想到,耿浩真的申请上了半年的支教机会。为此,他还放弃了世界五百强的工作机会。

  事后,何方不用别人怪,自己都想扇自己的嘴巴子。
  所有人都以为耿浩是被何方刺激,是一时激动。只有耿浩自己知道,他是深思熟虑过的。
  他辛辛苦苦从大山里考出来,确实不是为了一蹶不振成个废物的,可他现在又陷入迷茫。或许,重新回到人生努力的起点,就可以再一次看清自己的人生目标。
  而他努力的起点,就是在初中时,遇见了人生的贵人——
  一位到他学校支教的大学生。
  毕业季来的很是迅速,毕业论文答辩之后,同学们就开始各奔东西,后面的毕业宴谢师宴总有同学缺席的情况。比如杨灵,她只在答辩的时候回了学校一趟,答辩结束就直接走了,毕业照都没来得及拍上一张。
  耿浩帮着送走了一批批的同学,最后,只有他寝室里的四个男生还留在学校。

  八人间的寝室,只剩下了四个人,很是宽敞。晚上将灯一开,空荡荡的寝室四处通明,几个收整好的行李箱和背包摆在各自的床边,还存留铺盖的,就只有何方的床位。
  几个人把两张桌子拼好,围了一圈儿,摆上一些卤菜,还有从楼下小卖铺买的花生瓜子,以及何方从家里带来的昂贵的白酒,就这样消磨着最后的夜晚。
  “现在已经十点了,还有两个小时你就要走了。”何方捏了两颗花生米,指了指其中一个室友张峰,又指了指另一个室友黄山,“还有四个小时,你也要走了。”
  那两人相视一眼,沉默了会儿,不约而同咧嘴一笑。
  “耗子,你明天也要出发去支教的地方了?”张峰看向耿浩。
  耿浩正在默默地吃着卤菜,突然被问到,点头:“明天早上八点半集合出发。”
  “为了个杨灵,不要了五百强,跑到山沟沟里去,也不知道值不值得。”

  何方想到这件事,自己都替耿浩委屈。张峰和黄山同时踢了他一脚,没好气地瞪了他这个始作俑者一眼。如果不是何方教唆,耿浩哪儿能想到这茬?
  自知理亏,何方也没再说话,自己低下了头,自顾自吃着,对耿浩的不理智行为还是有恨铁不成钢的怨气。
  “跟杨灵没关系。”
  耿浩淡淡地澄清,刚刚端起杯子,黄山就给他碰了一下,他浅笑将一小盅全都喝了个干净。
  “只是想回到山里,去找回自己的初心。以前也一直想去支教,但是没有机会,这次终于能下定决心去一回,也算是圆了个梦。等半年后回来,到时候再找工作也行。”
  “为了圆梦,说的倒是挺高尚的。”何方再次忍不住吐了一句,“咱们应届毕业生本来就找工作难,你还耽误半年。”
  “还不是你给出的主意,现在你屁话还挺多。”张峰骂了声,拍了拍耿浩的肩道,“这样也挺好,去西部支教,还能弄个保研的名额,赶明儿回来直接上研究生也挺好。”
  “嗯,虽然你一直想就业,但是去上个研究生,给自己增值,也挺好。”黄山附和。
  何方也皱起眉头:“耿浩,原来你还有这个念头?我还以为你一心只有就业呢,如果是想考研,那去支教就对了。其实,你自己考也没什么问题。”
  他们很是迅速地替耿浩规划了一条人生大道。耿浩很是感激兄弟对自己的关心,不过他还真没想过靠这个方式来获取保研名额。再说,保研是需要支教一年的。
  “再说吧。”
  “怎么样都行,希望大家以后会越来越好,苟富贵勿相忘。”黄山说着祝愿辞,端起酒杯,“希望五年后或者十年后的同学会上,大家再相遇时,都完成了自己的梦想。”

  他们整个班的同学都是来自天南地北,以后想再大聚,可能还真要在同学会上了。
  几人相碰,壮志满怀。
  耿浩仰头饮下酒,看着天花板上的灯管,依然相信十年后,他会是一位成功的商业精英,拥有一个和睦的家庭。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过去。
  “时间到了,我该走了,你们继续喝,不用送我,后会有期。”

  张峰起身,跟他们一一来了遍拥抱。拉着行李箱打开寝室门,在门口时挥了挥手,就嘭的一声关上。彻底断绝屋内人送行的想法。
  剩下三个人开始就张峰的这一无情行为做出点评,不由得就上升到对张峰其他毛病的指责,最后回忆到张峰和他们初相见的场面来。
  这一聊,就又过去了两个小时,黄山起身喝了最后一杯酒,将酒杯重重地搁在桌子上,咂了下嘴,抹去嘴边的酒渍,转身就去拉行李箱。
  “两点了,我得走了。你们俩早点休息,不用送,后会有期。”
  和张峰一样,黄山简单地做了个告别,转身消失在寝室门口。
  宿舍的铁门开开合合,凳子和酒杯相继空出来,凳子还残存着热温,凳子上的人已经在去往车站的路上了。最后,只留耿浩和何方两个人。
  第二天早上,耿浩和何方从床上爬起来,用凉水简单一洗漱,就拉着行李箱一起离开。
  耿浩停在寝室的门口,拉着门把手,回头深深看了一眼生活了四年的寝室。只剩下铁架高低床和座椅的地方,每个角落都残存着他们曾经的身影。耿浩缓缓地将宿舍门拉上,心中五味杂陈。
  “耗子,一路上注意安全。如果回来觉得找工作难,有需要兄弟的地方,就说一声。”
  何方对耿浩做了最后的嘱托,就上了出租车。今天周一,何方还得上班,不得不先走一步。耿浩目送出租车消失在拐弯处,拉着行李站在路边,真切地看见自己的大学生活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在早上九点的时候,耿浩坐上了学校专车,和其他申报支教的大学生一起,被送往火车站。两个小时后,他和同行的同学一起坐上了去往西部B市的火车。
  坐上火车的那一刻,心情如同耿浩当初大一坐火车去学校一样,车站就像是人生的一个节点,随着火车的开动,也开启了他新的人生征程。

  目的地偏远,西部的火车交通也不像东部发达地区那么密布如蛛网,他们不得不在交通大枢口城市转乘。虽然能接上的车次只有两趟,但幸好他们赶着的这趟,中间只停留三四个小时,他们在候车室坐等着也就过去了。不幸的是,他们才经历十二个小时的硬座折磨,浑身难受的厉害,却没法子找家旅馆之类的好好睡上一觉。一想到即将面临的,又是十三个小时的硬座车程,一些女生就有些绝望地趴在自己的行李箱上。

  火车一路向西,耿浩透过火车车窗看着外面,见证着外面世界的变幻。地势在不停地增高,从一马平川到山坡起伏再到高峰连绵,时不时地就会进入一段长长的隧道,陷入漆黑之中。
  耿浩就是从大山里出来的,每每经过高山隧道地带,都会倍觉熟悉。有些人因为从小生活在平原地区,极少见过这样的山势,每每都会扒着窗户往外看,觉得新奇的还会拿手机或是拿相机拍照记录下来。
  见有人对大山有兴趣,几个大山出来的孩子就开始讲起了山里老人口中流传的怪异故事。坐在旁边的大叔爷爷听见了,他们也存着一肚子的经验故事,被这些大学生吊起讲故事的兴趣后,不自觉地就加入了讲故事的阵营,临时开启了故事会,倒是为路途增添了许多乐趣,旅途带来的疲惫也被扫去不少。
  几番交流之后,大家之间的关系也熟络了许多,几个同去一个县村的已经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规划着日后如何患难与共。
  耿浩性子内敛,加上他是一个人去一个村,也就省去了找队友的想法,在把靠窗的位置让给了一个爱睡觉的女生后,就自己坐在靠过道的座位上,拿着一本武侠小说看的津津有味。时不时看累了就听着故事会里的新奇故事。关于大山里的故事,耿浩也有一肚子,也都是听老一辈儿说的。
  到了市里,他们几波人分开了,各自成群结队,乘着火车,去往不同的县。B市就是一个贫困的市,它下面还有几个国家级贫困县。耿浩和三个同学是一个县的,坐在车站里又等候了五六个小时。

  B市的火车站很小也很破旧,到处都是乌烟瘴气的。夏季炎热,候车室里又人多,热量聚集严重,就算坐在原地不动,身上都是层层的汗水流淌。在火车上享受了空调的凉爽甚至是寒冷,转而就在候车室里蒸桑拿,忽上忽下,冰火交替,身体还真有些难受。更难受的是,候车室四处通风不畅,百十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捂在一个空间里,不断发酵,让人难以忍受。
  车站如此,就有些人开始受不了,不光是女生,有些男生也开始了爆粗口,低声骂着这车站的恶劣环境。耿浩早已习惯忍受这样的候车室,但身上的燥热他很难忍受,只能想办法让自己静心,此时决定用起唯心主义那一套,坚信心静自然凉。可嘈杂的环境,高温带来的燥热让他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只能拧着眉等着启程的时间。
  这个车站,进站检票口就只有三个,他们能相互目送着对方的离开。由于环境的恶劣,临近支教点的忐忑心情已经算不得什么,大家只希望能尽快离开候车室,因而看着先行启程的人,后启程的人总是满眼艳羡。可当自己真的要启程的时候,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他们陷入了更深的忐忑。
  市级的火车站都是这样,那县上得是怎么样?更何况,他们还要下乡进村。
  耿浩他们四个人是倒数第三波上车的。
  这次的路程没那么长,只用了两个小时的路程,在下午五点四十二的时候,就听到火车上通报,“黄杨县,到了”。
  他们四个人相互帮忙,取下繁重的行李下了火车。他们唯一的女生的箱子是他们几个里面最重的,有个叫张南的男生好奇问了一句,女生说里面装了很多的书籍资料。那个男生大喊佩服。另一叫孙赫的男生和那个女生同班,解释那个女生就是个标准的学霸。
  对于习惯读书的人来说,走到哪儿都不会忘记带上几本书,耿浩也是这样。只不过他大学四年都是待在图书馆借阅,自己根本没买多少书,能带的也就自然不多。更重要的是,他每月的生活费都很有限,很难挤得出钱去买上几本书。

  黄杨县的温度不是很高,闷热潮湿,应该是才下过雨。皮肤接触到空气,感觉有点黏糊。
  当地政府有人接待了他们,让他们在县上休息一天再去乡里。接待他们的人叫黄然,只有二十七八岁,带着副黑框眼镜,留着寸头,穿着衬衫西装裤黑皮鞋,身材矮矮的还有些发福,笑起来很是讨喜。
  黄然很是热络的和他们聊天,问起他们的学生时代情况,对他们勇于来偏远乡村支教这种行为做了褒奖,也介绍了黄杨县的近日情况。黄杨县最近连续下了五天的大雨,今天才停。
  “看来是你们的到来,给我们县带来了福气啊。”
  黄然如此说了一句。他们几人不好意思地客气了两句。耿浩脑海里浮现出当年的那位大学生,他已经记不得名字,但一直记得他对自己的影响,也一直觉得,遇见他是自己的福气。也希望,自己能成为某个人的福气。
  黄杨县的街道不宽,主要街道也才是两辆车并行的宽度。面包车顺着山边车道平缓前行,两边窗户打开,车辆带起来的清风灌入车辆里,让他们一阵凉爽。
  “这儿的空气可真好。”他们之间唯一的女生将脑袋贴在窗口,忍不住感慨。
  在火车上时,耿浩了解过,她叫刘凤雅,是个从小到大都生活在大城市里的人。
  “我们这小地方比不上大城市,唯一好点的,就是空气质量好些了。”黄然笑着开玩笑。
  刘凤雅点头:“毕竟是没怎么被污染过。”
  路的一边是高山峭壁,另一边是深深的沟壑。沟壑那边也没有栅栏,只要稍微一个失控,就能直接滑到山下去。行驶了没几分钟,前面的车辆突然排起了长队,停在原地,打着后车灯。
  “前面又堵着咯。”司机烦躁又无奈地告诉他们事情情况。
  “几个小时之前,来的时候还通行了。怎么又给堵上了。”黄然用地方方言和司机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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