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沁阳孑然一身离开长沙的那天,天空灰蒙蒙的,像撒了一层灰面粉,一重厚重的压迫感密不透风的从头到脚笼罩下来,李沁阳抬头望着漫天乌云失心疯一样的傻笑,原来老天也和他一样,日复一日过着灰头土脸的生活。
从钱包里扯出最后一张红色百元钞票,李沁阳买了从长沙回湘西的大巴车车票,他去的很早,况且这种阴沉沉的天气也没多少人愿意出远门,车里面他和坐在走道另一边的一个学生模样的女生,李沁阳侧着头靠在玻璃车窗,脸颊瞬间传来一阵冰凉,脸颊与玻璃的贴合处,似是有水珠滑落。
幸与不幸,终有尽头,以后你还是李沁阳,我也还是乐凉,只是,殊途不同归,至于谁走的是阳关道谁又是走的独木桥,时间会在未来的生命里给出答案的。
李沁阳没读过多少书,读完初辍学了,从分手到现在两人分开整整一个月,李沁阳绞尽脑汁始终没想明白乐凉最后留给他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想找乐凉刨根问底问明白,可是算每天听一百遍梁静茹的勇气,循环往复,他也不愿意再把自己的心明晃晃的摆在乐凉面前,任她毫不留情的践踏,摧毁。
想不明白算了吧,李沁阳咬着嘴唇叹气,清澈的眼睛里闪烁着哀恸的神色,在最后临走之际,他才逼着让自己迫不得已放手,或者,根本放不了手,只是他已经没有理由再去纠缠乐凉。
一个男人,总要留有最后的那点尊严。
车子等了大概半个小时乘客,车零零散散坐了十几个人,随着车身开始缓慢的抖动,大巴车开始出站,即将承载着车的十几人离开这座城市。
李沁阳在车子出站的那一刹那,目光透过玻璃陡然聚焦在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的女人身,瞬间泪流满面,却死咬着嘴唇不出声。
乐凉来送他了,孤身一人撑着那把以前两人一起买的黑色大伞,站在车站外的路边,这样淡然平静的与他赤裸裸的对视,他泪流满面,而她,用坚毅决绝的眼神向他提前展示着她未来的新生活,不会再纠结于茶米油盐,也不再苦恼于二十平还包括卫生间的单身宿舍。
乐凉嘴唇动了动,李沁阳哪怕此时听不见,也知道乐凉说的什么,那四个字,李沁阳与乐凉在一起的三年,乐凉碎碎念叨了无数次。
记得戒烟。
李沁阳收回视线,双手抱着头,手指揪着杂乱无章的头发,整个人缩在座位的阴影角落里,后背此起彼伏,像极了他与乐凉的这段长途跋涉最后却不得不作鸟兽散的爱情,更像极了一只愚蠢到以为把头埋在沙子里能得救的鸵鸟。
“别哭了,她走了,最后......她还向你说了三个字,想不想知道?”
学生模样的女生不知道何时坐在了李沁阳身边,声音十分悦耳,李沁阳抬头与她对视的霎那,女生那一对干净透明的眼睛以及脸颊的两个深邃酒窝,让李沁阳毫无选择的相信她,这样的人间天使,怎么会骗他这样一无所有的凡人。
李沁阳点头,女生满脸明媚的笑了笑,说道:“她说,祝幸福。”
李沁阳表情一顿,脸涌起一阵苦涩,低声颓丧道:“幸福?说的轻巧,我去哪里找,又如何能找到?”
“幸福啊,不是靠找的,是要争取,我们自己努力变好,幸福的事情会自然而然接踵而至,真的,你相信我。”女生抬起手臂朝李沁阳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试图想挽救一下这位颓废的陌生人。
“努力变好?一天工作十五个小时算不算努力,一年365天从不休息算不算努力,如果这样都不算努力,我李沁阳还能怎么办,我大概是小说里写的那种天生的废物?但小说里的废物会逆袭,那我呢?天生我李沁阳只能当废物?再怎么努力最后还是得靠国家救济?施舍一口饭吊着这条狼狈不堪的贱命?可笑,这狗屁人生啊。”
李沁阳越说越化悲伤为愤怒,神色陡然狰狞的一拳挥在玻璃车窗,砸的玻璃“砰”的一声闷响,女生倒吸一口凉气,轻轻拍了拍胸脯,暗念道幸好没碎,但是这一声突如其来的闷响把其他乘客吓了一跳,车子里声音大小不一的埋怨声如同一波波剧烈的声浪,冲击着李沁阳不冷静的头脑,坐在前面开车的司机更是直接破口骂道:
“臭小子,你再砸一下老子等会把你扔在高速路,你这狗日的自己走回湘西吧,自己倒霉别疯狗似的传给别人......”
“司机叔叔,够了,别得理不饶人!”女生害怕李沁阳情绪再度激动,冷言打断了司机谩骂的话,看着面前失魂落魄的李沁阳心里不免觉得可怜,一种叫做母性的情感在女生心里悄悄萌发。
“你是湘西的吗?这次是回家?”女生跳开刚才沉重的话题,歪着头看着李沁阳试探着问道。
李沁阳默不作声,点了点头,再次叹了一口气,他为了乐凉,不顾家里卧病在床的父亲,带着家里这些年父母存下的所有积蓄一意孤行的来到另外一座城市,与乐凉一起苦苦挣扎了三年,如今,他选择一无所有的回到那个家,连李沁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有脸回来。
“湘西哪个地方,说不定咱们还是老乡呢。”女生轻轻拨开李沁阳嵌入肉里面的指甲,一边从书包里拿卫生纸一边继续追问道。
“古丈,你呢?”李沁阳似乎是被女生的善意举止所感动,低着头简单的回应了女生的话。
“永顺,离古丈不远,所有咱们也算是半个老乡了。”女生依旧笑意盈盈,与车**沉压抑的天气格格不入。
李沁阳摇了摇头,说道:“咱们湘西的是老乡,分那么清楚干嘛。”
女生点点头,食指弯曲着勾在下嘴唇,天真烂漫的仔细思量了一下,笑道:“你说的对,原来这是你车哭的原因啊,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啊,嘻嘻嘻。”
李沁阳嘴角一扯,苦笑了一声,看着手被卫生纸简单包扎的伤口,第一次主动开口问道:“你学医的?看你那包扎手法有点像。”
女生抿着嘴唇眨了眨眼,想了一下才回道:“算半个学医的吧,因为我爸是名医生,所以我从小也耳濡目染的学了一些,但我大学是学的特殊教育,嗯......是学的唇语手语盲一类的,这也是我为什么能知道你女朋友......不,那个......什么留给你的话。”
女生害怕自己又说错什么导致李沁阳再度伤心,一时之间却找不到较合适的措词,所以显得有些慌乱,眼睛盯着李沁阳,生怕触碰到这个脆弱男人的伤口,她学过脆弱心理学,很明白这一类人的玻璃心有多易碎。
女生小心翼翼,但李沁阳却像是刻意逃避一般,直接忽视了最后一句话,满脸艳羡的轻声道:“学医挺好,当特殊学校的老师也挺好,真羡慕你们这些有化的,生活简简单单,有一技之长,到哪都能活得滋润,不像我,除了打打游戏,偶尔帮那些小商场做做业余的策划案,其他什么都不会,简直是个废物。”
“会打游戏会做策划还不好啊,那是天赋,是一技之长要高一个等级,不,是高好几个等级的超级技能,像我,是喜欢打游戏,却老是因为玩的不好被人骂。”
女生似乎是被李沁阳戳了软肋,之前还兴致昂扬的语气瞬间跌落谷底,失落落的说道。
“唉,没用,这天赋还不如老老实实回家种田,兴许还能每年有个好收成,能存下点钱抽包好烟,娶个务实的好姑娘,这辈子也那么一回事了。”
李沁阳再次习惯性的长叹,也习惯性的把手往口袋里掏,这一连串动作,是他从与乐凉在一起,养成的习惯,但是此时他忘了,最后一根烟,在昨夜湘江大桥,他在外头的唯一一个好兄弟程小白把它扔到了湘江里,并且,跟他说了一句话,不要怪乐凉,也不要怪自己,好好生活。
好好生活啊,简单的四个字,做起来却任何事都要艰难,李沁阳望着天飞着的燕子,既悲伤又羡慕,悲伤是为自己,羡慕是为自由,精神的自由,身体的自由,以及对现在的李沁阳来说最为重要的物质的自由。
“想抽烟?”女生看到李沁阳的手在口袋里抓空后脸瞬间涌起的悲伤,善意的问道。
“算了,在车抽影响别人,况且......也没有。”
“我书包里有一包阿诗玛,软盒的,等到服务区再给你吧。”女生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把烟给他,只是希望他不要那么难受。
李沁阳听到阿诗玛这个名字,眉间皱了皱,转过头一脸不可置信的下打量了一下女生,小会后才压低声音问道:“你不会抽这个烟吧?”
女生被李沁阳看的浑身紧张,听到李沁阳的问话后才松了一口气的回道:“怎么可能,我不抽烟的。”
“那你一个女生平白无故带一包这种烟在包里干嘛,真怪。”
女生俏皮的瞪了一眼李沁阳,有些恼怒的说道:“你说平白无故平白无故啊,我喜欢带,要你管哦,你想抽等会给你,不抽拉倒。”
李沁阳嘴角轻轻一扬,淡淡的笑了笑,对眼前这个带寡妇烟的女生顿时感到好起来。
“抽啊,不抽白不抽,心里堵得慌,不快点来根烟,我怕等会又要触景伤情,这种男人的悲伤,你这种小女生不懂的。”
女生轻轻吐了吐舌头,并没有告诉李沁阳她包里为什么会带这样一种烟,只是对李沁阳这种大男子主义抱以强烈的鄙夷后别过身不再看他,戴耳机,闭着眼睛开始听歌,只是秀丽的眉间却不漏痕迹的藏着一缕哀凉。
她骗了李沁阳,那个撑着大黑伞的女生最后说的哪里是什么祝幸福,分明是对不起,并且,她亲眼看到那个女生了一辆她闭着眼睛都认识的车。
哥,嫂子不好吗?
女生在心里暗叹,脑子里的思绪已是一团乱麻,耳机里放着什么歌,完全不知道,因为她连手机的耳机都没有插好。
只有将头靠在玻璃车窗的李沁阳知道,这是他曾经单曲循环了一天一夜的曲肖冰的“欢”。
女生手机里的音乐设置了时间,半个小时停了,车子在一个多小时后停在了服务区休息,李沁阳侧过身准备告诉身边的女生服务区到了,但当李沁阳转过身准备开口时,他发现女生竟然已经睡着了,并且看去睡的很沉。
“算了,不抽不抽吧,这烟确实得戒掉,以后能为家里省点钱是一点。”
李沁阳望着熟睡的女生,实在是不忍心因为自己的烟瘾而叫醒这样一个善良的女生,便只好悻悻然的坐在座位,等待着车子的出发。
“到服务区了没,我怎么睡着了啊。”
兴许是车子启动时的震动再加车里其他乘客的吵闹把女生闹醒了,女生揉了揉朦胧的眼睛,迷迷糊糊仍有睡意的看着身侧的李沁阳,不解的问道。
李沁阳撇撇嘴,指着窗外的服务区三个大字,无奈道:“刚休息完准备重新路,你醒来的可真是时候。”
“不好意思啊,实在是太困了,不小心睡着了,不过,等会下车我把烟送你吧,拿着回家抽。”女生抱歉的看着李沁阳,然后从书包里拿出了那包被广大烟民们戏称为“寡妇烟”的阿诗玛。
李沁阳看着女生手里的软盒烟,眉间挑动了两下,歪着头眯着眼小声问道:“你知道这种阿诗玛被别人称为什么烟吗?”
女生看着手的香烟,只知道它叫阿诗玛,至于是不是有其他的别名,她又不抽烟,所以从来不去了解,女生茫然的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李沁阳笑了笑,他其实掐准了女生不知道这里面的故事,此时故作高深的讲述道:“阿诗玛又被烟民们称为寡妇烟,它讲述的是阿诗玛与阿黑背后凄美的爱情故事,这个故事的结局你从寡妇烟这个名字可以猜出,所以,这个烟一般只有男生抽,女生的话,名字不吉利。”
女生点点头,睡意全无的追问道:“那你知道那段凄美爱情故事是怎样的吗?我想知道。”
李沁阳顿时被点死穴,尴尬的摇摇头,说道:“不知道,只知道不输梁祝。”
“梁祝?那可的确够凄美,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咱们这么有缘,说不定哪天在湘西又见到了,到时候总不能喂,那个谁那样称呼吧。”
李沁阳第一次被一个完全可以称得是美女的女生这样主动的询问姓名,有些不可思议的愣了愣,回过神后才快速回答道:“李沁阳,木子李,沁是那个心旁边有水的,阳是阳光的阳,你呢,你叫什么。”
女生默念了一遍李沁阳的名字后有些无奈的回答道:“许晨光,是那个晨光具的晨光,我爸不会取名字,他说我出生的时候医院对面开着一家晨光具,然后直接给我起了这样一个俗名,唉,一言难尽啊。”
“哪有啊,晨光挺好听的啊,我的沁阳好听一些。”
“才不是,晨光沁阳晨光沁阳,随便怎么念都是沁阳好听嘛......”说到这许晨光似乎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似的,表情惊讶的看着李沁阳,半晌才以一副难以置信的语气接着说道:
“李沁阳,你发现没,我们的名字组合起来是清晨阳光,只是你的沁不是那个清而已,好有缘啊。”
“额,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整个组合叫清晨阳光,咱们一起在大湘西出道进军娱乐圈?”李沁阳淡然的笑了笑,对这种巧合不以为意,反而当作玩笑和许晨光打趣道。
许晨光不知道为什么,一反之前活泼开朗的常态,此时突然沉默了下来,偏着头望着窗外不断在视线里倒退消失的景物,脸色惆怅而戚然。
是为什么呢?
许晨光想起自己村里的算命老先生在她八岁那年的解签谶语,如今在这辆回湘西的大巴车,似乎是应验了。
光总要追着阳,否则是黑暗。
许晨光此时脑子里突然生出一个念头,也许她也需要一根烟让她静静,管它是叫寡妇烟还是什么烟。
哥哥的出轨,自己在车遇到哥哥出轨对象的男朋友,或者前男友,并且还正自己小时候算命老先生的话,父亲一大早打来电话说家里需要她回去帮忙,具体是什么事一句话都没告诉她,一向乐观的许晨光开始有了与身边一无所有的李沁阳同样的感受,这生活,真的是狗屁生活。
两人沉默着一直坐到湘西,从车下来的时候,许晨光拿着那包阿诗玛朝李沁阳远远抛去,微笑着丢下一句“山高水远,江湖再见”的话后,便快速的消失在了李沁阳的视线里。
李沁阳站在自己熟悉的土地,深呼吸了一口气,嘴角扬起一丝微笑,看着手里的阿诗玛正准备抽一根舒服一下,但随即想起了某件很尴尬的事,有烟没火,丧心病狂啊,最重要的是,他此时身连买个打火机的钱都没了,总不能一路乞讨着回家吧,在别的地方把尊严踩在鞋底算了,回到了自己的地盘,自己还能这么窝囊那白瞎自己在湘西活了二十年。
正当李沁阳握着手里的阿诗玛一筹莫展的时候,一辆摩托车竟是直接闯过红灯从李沁阳眼前飞驰而过,吹的李沁阳一头碎发在脸乱飘。
“你这狗日的,赶着投胎是吧。”
李沁阳扯着嗓子朝着远去的摩托车一阵大骂,但当李沁阳还满腔怨愤难以平息的时候,那辆摩托车竟是在前面的路口掉了个头重新逆行朝李沁阳直奔而来。
李沁阳眉头一皱,张嘴顾自骂道:“卧槽,逆行,这么拽!这小子真不怕死啊。”
骂归骂,但李沁阳从来不是那种敢做不敢当的小人,此时他站在原地,眯着眼睛盯着那辆速度快的摩托朝他直奔而来。
李沁阳冷哼一声,“有种撞死我,反正老子现在一无所有,一条烂命赚个保险给爸妈养老也值得。”
摩托车近在咫尺,但在离李沁阳还有五六米的时候猛然一个神龙摆尾的刹车,这样停在了李沁阳的面前。
“阳哥,好久不见,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透过头盔传到李沁阳耳,李沁阳惊讶的竟是连呼吸都忘了,愣神了好几秒之后,眼眶逐渐泛红起来,声音稍显哽咽的回道:“是啊,好久不见,我......”
摩托车的男人似乎有急事,语气急促的打断了李沁阳的话:“叙旧的事咱们兄弟间以后有的是时间,你赶紧车,刚才路沉打电话过来说你家里出事了,好像是催债的,你正好回来了,咱们赶紧赶过去。”
李沁阳重重的应了一声,快速坐摩托,听自己发小楚散这么一说,心里顿时变得局促不安起来,局促是因为自己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对父母,而不安,则是害怕自己父母真正的出什么事。
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道理,李沁阳一直都懂。
想到这,李沁阳低着头,深深地自责起来,事到如今,恐怕父母连自己的联系方式都不知道了吧,毕竟在外地的这三年,他换了好几个电话号码,却不曾告诉过父母一个。
“阳哥,回来了好,别有什么自责不自责的,这三年,我和路沉每一次去你们家,你爸妈都念叨着你,老是让我和路沉带钱给你,生怕你在外头苦着自己,可是我和路沉哪里知道你在哪里啊,所以那些钱,我和路沉存了起来,准备以后给你爸妈养老用,如今你回来了,交给你好了。”
楚散一边开着车,一边安慰着李沁阳,在楚散心里,从小到大,李沁阳都是他和路沉的阳哥,哪怕李沁阳无声无息的消失三年,这一点,从来没有被时间洪流给冲淡,反而随着年纪的增长,那份纯真的兄弟情变得更加弥足珍贵起来。
“这三年,我李沁阳谢谢你和路小子,算是我欠你们的。”李沁阳沉声真挚说道。
楚散轻声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兄弟之间如果太过客套了,会真的客套了,有时候,不如一笑释怀来的简单。
车子一路闯过不知道多少个红绿灯,连李沁阳这种胆子较大的人,坐在后座都有些心惊胆战,这简直是现实版的速度与激情了。
李沁阳的家在乡下的村子里,所以当车子从城区开出来时,李沁阳望着山路两旁层峦叠嶂的大山,竟生出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回家了,三年,我李沁阳终于又回到了这里,李沁阳在心底暗暗叹道,此时的他在近乡情怯的情绪感染下,已经暂时忘记了这三年乐凉带给他的喜怒哀乐,那一段感情,悄无声息的被他尘封在了心底。
车子经过几公里颠簸的山路之后,终于是到了李沁阳家所在的山村里,李沁阳隔着老远的一段路,看到自家前坪站了好几个人,自己母亲站在那几个人间,似乎与他们在商量着什么。
突然有一个染着红头发的人不知道为什么,走前去推了李沁阳母亲一下,李沁阳母亲摔倒在地,并且一直没有爬起来。
看到这一幕的李沁阳骤然红了眼睛,阴沉着脸朝开车的楚散冷声道:“开快点。”
楚散瞬间把油门拧到最大,专属于摩托车的轰鸣声响彻在不大的村子里,李沁阳还未等摩托车完全停下,从车一跃而下,不说不问冷着脸朝着那名红发男人是一拳,红发男人完全没有准备直接被打倒在地,李沁阳不依不挠的直接骑在他身,抡起拳头一边大骂一边毫不留情的一拳接一拳砸在红发男脸。
“你这种人渣活着干嘛,真不要脸动手打老人,老子让你打老人!”
“沁阳啊,别打了,你回来了啊。”
李沁阳正打的那名红发男嗷嗷的叫,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自己无熟悉却又实实在在多年未听了的声音,李沁阳顿时停下手,极其缓慢的从红发男身站起来,转过身失神的望着自己那已经逐渐年迈的母亲。
半晌,李沁阳才颤抖着从喉咙里挤出一丝声音。
“妈。”
“嗯,儿子,你回来了好,好啊,妈高兴。”
楚散早扶着李沁阳母亲坐在了凳子,前坪这几个人似乎是被李沁阳刚才的狠劲给吓着了,竟是没有趁机还手,只是冷冷的盯着李沁阳。
李沁阳扫视了一圈前坪包括红发男在内的六个人,一看是来者不善,李沁阳知道这时候还不是和父母说闲话的时候,便直接开口询问道:“妈,这些人来我家干什么。”
还未等李沁阳母亲回答,那名偷偷从地爬起来的红发男不知道从哪里摸了一块红砖,趁李沁阳不注意,以极快的速度跑到李沁阳身后,当楚散惊慌的喊出那句“阳哥小心”的时候,那一块红砖已经在李沁阳头一下拍成了碎块。
李沁阳只觉得头顶瞬时传来一阵剧痛,然后本能的往后递出一记肘击,把那名偷袭成功的红发男打的鼻血直喷,然后,然后眼前一黑,直挺挺的晕倒在了地。
“你们这群杀千刀的,你们要钱我已经答应把地契给你们抵债了,你们干嘛还要伤我儿子!我和你们拼了......”
李沁阳母亲疯了似的跑过去抱着李沁阳,皱纹已是逐渐沟壑纵横的脸泪水不断滚落,带着哭腔朝着前坪的六个人歇斯底里的吼着,如果不是楚散一直在身后拉着,说不定此时李沁阳母亲已经冲了过去。
“阿姨,咱们等会再和他们几个算账,先看看阳哥的伤势重不重,伤到了哪里,看要不要立即送医院。”
楚散始终竭力保持着冷静,一边警惕的提防着前坪来要债的人,一边细心与李沁阳母亲察看着李沁阳伤到了哪里。
“我没事,是突然被拍这么一下子有点受不住,妈,你欠了他们多少钱。”
李沁阳突然醒了过来,仍有些吃痛的揉了揉头顶,脸带着无奈轻声问道。
李沁阳母亲见李沁阳没有大碍,也松了一口气,低着头有些委屈的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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