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鬼迷城

作者: 火爷

  黄昏时分,薄雾笼罩的二龙山上突然来了一辆中巴车。
  这辆破车从灵东市方向开来,驶向阴阳滩,已经在乡村小路上颠簸了七八个小时。
  多年的风吹雨打,车子周身斑驳陆离,看起来老旧不堪;驾驶室的半块挡风玻璃也不知那里去了,司机用胶带纸在大洞上面粘了一张白布,上面用红笔写着:
  便宜处理3条本车换下的旧轮胎,型号丰田柯斯特中巴车900/16,车很少开几乎无磨损,胎纹很深,质量很棒,很适合个体营运车辆使用,便宜处理,有意者请致电……
  整整四个小时,我在晚上将近七点的时候才等到了这辆开往阴阳滩的烂中巴。
  车上稀稀拉拉地坐着几位乘客,一个个都懒得说话,低着脑袋昏昏欲睡。
  上车之后,我打开手机发现女朋友给我发来了一条信息:

  在二龙山转盘那里,就是阴阳路和黑龙阿山交口的大桥的地方,有中巴车会从山下上来,有的车就直接在桥上面停(还有的车不停) 要走一个多小时,大概10块钱,也可以坐373路,在大桥以东的三里路的正阳道上,有个加油站旁边,坐到终点兰宁县,下车以后沿着小康路走到霸灵桥,穿过桥走到路口东北方向就是长途站,市郊车速度要慢点,大概两个小时,不要心急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看着女朋友发来的口述导航,嘴里咕噜着说道。
  “师傅啊,雅哥这是去那里啊?”一个很重的四川口音在我耳边问道。
  我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后排座位的一张小黄脸正在冲向我,两瓣极其夸张的厚嘴唇下面露出几个豁豁牙,牙洞洞里冒出一股蒜味。
  “你,你问谁呀?”我怯怯地问道,对这些乡下人,我有一种天然的敬畏,因为不知道他们心里到底想干什么。
  “当然是问你啦。”小黄脸婆婆说道。
  “我啊,我去女朋友老家。”我有点不耐烦地说道。
  “你女朋友家在哪里呀?”黄脸婆又问道,似乎对此很感兴趣。
  我没好气地回答道:“三黄乡阴阳滩。”
  黄脸婆一听,急忙凑近身来小声对我说道:

  “哎,小伙子,阴阳滩还远得很,今晚可能到不了。你这么晚了一个人坐车是很不安全的,最好是在兰宁县城住上一晚上,现在可不敢走夜路啊!这里地气阴,经常闹鬼。”
  我心想这老婆子虽然长得丑里吧唧,但人心底倒是不恶,就边躲蒜味边说道;
  “没有关系的,我一个在外面跑惯了,不会有事的,而且我从来不信迷信的,这世上那里有什么鬼啊。”
  此话一出,车上有几个人立刻呲呲地笑了起来,笑声显得有点阴森恐怖。
  我这时才注意到车里坐着的这几个人,除了黄脸婆外,有几个农民坐在一起,一个个破衣烂衫的,看着让人有点不舒服,唯一看着顺眼的是,我的前排坐着一个像是大学生的年轻人,正在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
  中巴车最后的一排座位里坐着一个姑娘,长长的头发翻到了前面,将半个脸面全遮挡住了,露出来的半个脸面看起来白沙沙的渗人。
  她看见我在看她,微微的笑了一笑,用一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看。
  我感觉后背有点冷,不敢再看这些乡下人了,将头转向了车外。
  我这时才发现,天已经快黑了,太阳垂死挣扎在二龙山的那一边久久不愿落下,回光返照洒向山间,将这里的荒凉野景涂抹了上一道道神秘的橙黄色。
  这里真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好地方!草天一线,了无人烟,应该是厌世者的理想天堂。习惯了大城市的喧嚣,这奇怪诡异的乡间景色不让你大为震撼才怪呢。
  这时候,黄脸婆又凑到前面的那个大学生那里搭话问道:
  “小阿哥,你这是到那里去啊?”
  “阿婆,我是大学生,到乡下去实习的,你们这里的景色可真漂亮啊。”大学生嘴倒是很甜。
  “哎,我儿子也是川大的大学生,不过一年前出车祸死了,大概就像你这么大,想起来让人就不想活了。”阿婆说道。

  车上的那几个乡下人又嗤嗤地笑了起来,而且故意将声音压得很低,似乎笑里隐藏着什么秘密一般。
  我感觉很不舒服,心想,这些人素质怎么这么差,不同情阿婆就算了,还笑什么?真是……
  大学生安慰阿婆道:
  “阿婆,你千万不要伤心啊,生死虽然两界,但他可能就在你的身边啊。”
  “对对对!不愧是大学生,说话有道理。我昨天晚上还看见他站在我家的阁楼外,穿得还是那双白皮鞋。他说他现在缺钱,让我给他寄点钱去,我这不就买了这些纸花和冥钞,明天给他烧了去。”
  说着阿婆就拿出一沓子冥钞来,给那个大学生看。
  嗷嗷,那几个农民模样的乡下人突然兴奋了起来,一个个把长了脖子朝阿婆的手里看过来,嘴里发出奇怪地响声。
  我鄙夷的看着这几个破烂乡下人,心里想,难怪是乡巴佬,冥钞也没有见过啊?真是土包子!
  大学生又说道:“阿婆,这个没有用的,对亲人心里思念就够了。你看人家外国人从不烧纸,子孙后代还不是很好吗?”
  “咱们是中国,乡下就讲究这个,烧点纸钱给死掉的亲人,这很正常的。”我对那个涉世不深的大学生说道。
  “就是,这位阿哥说的好,咱们这里荒山野岭的,不比城市热闹,阳气旺,所以那些鬼怪什么的都愿意到乡下来了,三斤半夜里头叫唤着不成。”阿婆认真地说道。
  大学生一笑了之,不置可否。
  “真的,汪阴阳就说过,现在连鬼都不喜欢大城市,它们全跑到偏僻农村来安家了,所以说这里碰到的人是不是真的人很难说的。”阿婆一边说一边朝那几个农民努努嘴。
  我感觉乡下还是有点落后,这都苹果7了,阿婆还是这么愚昧,简直就是一个迷信团团,鬼理论一把一把的不可理喻。
  车子一路开着,我感觉很无聊,就问大学生道:“你是哪个学校的?”
  “北大!”大学生回头答道。

  一旁的阿婆一听大吃一惊道:“北大,不得了,那是状元啊!这么金贵的身子,怎么到咱们这偏僻的地方来啊?”
  大学生笑着说:“阿婆真会开玩笑,什么状元啊,就是一大学生,假期里没事,出来考察考察这里的民俗,回去再写一点心得什么的。”
  “这里能有什么民俗,偏僻农村,人都活不过五十,寿命短,没福气,没有什么可考察的。”阿婆认真地说道。
  我估计自己大概也要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搞点业余创作,所以就问阿婆:

  “你们这里最好玩的地方在那里?”
  阿婆随口就说:
  “阴阳滩的黑山口,那里最有名,民国时那里死了好多人,现在是个风景区,地底下全是白骨,水一吹一大堆一大堆的往外冒,但你们城里人就喜欢这样的地方。”
  “这里最好吃的是什么?”大学生兴奋地问道。
  “头骨宴!”
  一直不吭声的司机突然接过话题答道。
  那几个农民立刻又痴痴地笑了起来。
  “头骨宴?这是什么小吃?”我好奇地问阿婆。
  阿婆神秘地说:“那是清朝时候二龙山的土匪常吃的火锅,涮锅就是用人的头盖骨做成的,下面架着碳火,锅底是人的大腿骨熬的汤水调配的,扑通扑通地泛着白沫子,咦,听着都恶心。”
  “这算什么,最好吃的还是人羔肉,那个味道,绝了!”司机说着伸手抚了一下嘴,双手丢开方向盘,车在山路边上打了一个趔趄又折了回来。
  “还有凉拌人皮,真的,我太爷就吃过这种东西!”阿婆独自说着,好像已经习惯了这些司机的危险驾驶。

  我一听都有点蒙了,这到底是个石马地方,有这么邪乎?
  看着我们吃惊,阿婆突然破齿一笑道:“吓你们的,这都是我们二龙山的一些特色家常菜,各个农家乐都有的,其实全是猪肉做的,可好吃了。”
  “还有,”阿婆突然说道:
  “在二龙山碰见水灵的姑娘,千万别搭话了,说不定就是……”
  “这可是真的!不信……”
  阿婆话还没有说完,司机突然猛地一脚踩住了刹车,嘴里骂道:“死老子哥的,不要命了!”

  大家急忙问咋的了?司机摇着头说道:“哎,奇怪了,我刚才明明看见有一个人站在路上挡车,这回怎么就不见了。”
  大家伸着头向车窗外看去,这才发现外面已经下起了山雨,搞得到处大雾弥漫,路两边什么也看不清楚。
  我回头一看,隔着玻璃窗,路边隐隐约约好像是有一个人站在那里招手。
  司机为了确认是不是撞着人了,一个人打开车门下车去了。
  我有点内急,也趁机跑下车去小水,那个大学生也跟着我跑了下来。
  外面已经有点黑了,也冷得要命,我俩尿完尿赶紧往车上去,可等了半天,就是不见司机上车来。
  我有点心急,大声说道:“这个鬼地方,司机也这么磨叽,我可要赶着去县城的!”
  后排的那个姑娘低声自言自语道:“死了,死了,都死了。”然后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就像鹦鹉学舌一般。

  ***!全都是一些神经病!我简直后悔死了这次出门,因为除了收获不少愚昧和惊吓外,大概对我的写作毫无助益。都是我的这位四川妹子害的,谁让她的老家在这个鬼地方呢。
  等了大半天,司机依旧不回,我和那个大学生担心起来,急忙下车去找。
  外面山风野大,冷雨直灌脖领子,虽然是五月天气,但就像深秋一般阴冷。
  我们两个裹紧衣服,瑟缩着四处寻找,但没有发现司机在那里。
  “他娘的!这个家伙跑到那里去了?我真是服了他了。”我牙齿打颤着说道。
  “是不是大手去了?”大学生说道。

  我们俩就一起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然后朝着路边的荒草堆里找过去。
  大学生眼尖,一眼就看见了有半截电线横在路上,我们俩就照着那节电线望去,我的天啦!
  电线的那一头,那个穿黑夹克的司机居然躺在草堆里,仰面朝天,嘴微微张开着,里面冒着烟,眼睛大睁着,一动不动的看着天,好像已经咽气了!
  “是不是触电了?!”大学生胆战心惊地问我道。

  我一照地上那节粗大的电线,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司机可能是被路边掉落的高压电线给电死了。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我们两个立刻慌了手脚。
  我记得小时候见过一个疯女子吊死后瘫卧在邻居家的院子里,嘴里叼着半截舌头的场面,至今难以释怀,但那时候看的人多,不像现在就我们两个,而且是荒山野岭的,搁谁谁不怕呢?
  “你会不会人工呼吸?”我强压恐惧问那个大学生道。
  大学生违心地摇摇头,连连摆手。

  我刚想俯身去,尝试一下荒野救死扶伤,突然就听身后有人说道:
  “算了!没救了!”
  我和大学生都大吃一惊,回头一看,原来是黄脸婆站在我们身后。
  “我见过的死人多了,你看那个颜色,青里吧唧的,肯定是死了。”
  说完,阿婆从包里抽出一件破衣服,往那司机头上一盖,就算完事了。

  “这里煤炭厂多,厂里的电线电死过好多人,明天天一亮,我们就报告派出所,有人会来收拾的。”阿婆说道,好像见怪不怪。
  我和那个大学生惊魂未定地跑回车上,可再一看车里,竟然空无一人,那几个农民和那个长发姑娘都不知去向!
  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啊!司机死了,这些人都一个个跑了,到底有没有一点道德啊?
  抱怨归抱怨,没有了司机,这黑天半夜的我们可怎么走下这二龙山去?
  其实,说起荒野求生,我倒是有点经验。记得在大三那年,学校搞了个野外生存,我凭借一件单衣和一个壶水,居然与两个哥们在野外独自坚持了整整七天,饿的掉了整整十斤肉,最后击败所有顽固校友,获得了个野外生存的集体冠军奖。

  虽说不如贝爷厉害,但也多少有点求生经验,这个区区二龙山岂能奈何得了我!
  我心一横,大声说道:
  “我们不能呆在这里,得走下山去!”
  大学生一听就反对道:

  “你不要命了?这里全是山路,你能走下得过去?!”
  我对阿婆说道:“翻过山是哪里?”
  “翻过山就是阴阳滩,过了阴阳滩就是三黄乡镇政府。”
  “你知不知道路?”我又问阿婆道。
  “熟得不能再熟了。”阿婆说道。
  “那就好,我们现在就下山!我就不信走不到三黄乡。那些农民不是已经走了吗?他们不怕,我们怕啥?”
  大学生还在犹豫,我对他说道:“你要是不走,就留下来陪那个倒霉的司机吧!”

  大学生又惊又惧,带着哭腔说道:“那我也跟你们去。”
  就这样,我们三个人就沿着荒山野岭之上的盘山路向二龙山下走去。
  为了省电,我先用手机照明,让大学生留着点用,可是到了后来,我们两个人的手机都没电了,只好抹黑前行。
  山雨不知道何时已经停了,风一吹,乌云散尽,一丝月牙探头探脑地出现在树木头上,照得山路周围光怪陆离,阴森恐怖极了。
  路两边全是高耸的钻天杨,俗名鬼拍手,风一吹,啪啪的响动个不停,干扰的人听不见周围的动静,这让大家更加心里没底了。
  我小时候听老人说走夜路有鬼从背后吹着你走,所以走夜路比平时快。到底夜里是不是有鬼推人,还是有其它科学原因导致,不得而知。反正我们三个是没有用上一个小时,就翻过了车也要走一个小时二龙山,来到了阴阳滩。
  一看眼前的这个阴阳滩,又大又圆,四面没山,黑乎乎的不见边际,就像一个大沼泽一般神秘莫测。滩里头似乎全是盐碱地,能长草的地方都长着荒草,不能长草的地方也长着草,反正没有什么正规的路,所以到处都是路,到处又都不是路。
  看来三黄乡的人找不到那里还有比这里更适合埋人的地方了。所以这里坟堆一个接着一个,密密麻麻,几十代人好像都安息在这里,一不小心,眼前就冒出一个坟茔来。
  我们三个人就像走地雷阵一样小心翼翼,好不容易走出了乱坟岗,前面到了一个开阔地带,就听阿婆突然说道:
  “这里原先就是兰宁县中级人民法院刑场,枪毙过好多人,现在改成打针了,所以这里就废弃了。”
  我有点憎恨这个阿婆起来,心想:你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这黑天半夜的,你知道就行了,还说什么,这不是成心吓我们外地人吗?
  我冲她没好气地说道:“快走快走!别说了。”
  我们三个加快了脚步,很快就绕过了法院刑场,然后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向前走去。
  可是三个小时过去了,我们还是没有走出这个阴阳滩!
  转来转去,天越来越黑,路越走越长,几乎没有尽头,草越来越深,一望无际,一点也看不到三黄乡镇政府。
  我们就这样在这个小阴滩里迷路了,走来走去,到头来还是回到了那个乱坟岗!然后一切又从头开始。
  就这样折腾了不知几个小时,我看了看表,大概是夜里十二点半,正是子夜时分,头上长空冷月,身边万籁俱寂,这个渗人。再看那个北大学生实在是走不动了,我就说道:“不行我们就歇一歇吧,搞对方向再走也不迟。”
  阿婆说道:“不行,这里绝对不能留的,一旦睡着了,可能就醒不过来了!”
  我大声说道:“你就别再讲那些鬼话了!你看过鲁迅踢鬼的故事没有,这世上那有鬼啊?你是当地人,想想还有没有其他的道路可以走出这里!”

  阿婆想了半天,说道:“刑场西边倒有一条路,是赶集的人常走的地方,不过那里有一条倒淌河,夜里过不去的。”
  “哎,先别管那些了,咱们就朝哪里走,到河边再说吧!”我说道。
  休息了也就三分钟,我和阿婆就赶着那个大学生向刑场西边急急走去。
  这回总算是走对路了,没出十分钟,我们就到了那条由东往西流着的小河边上。
  河边有个渡口,渡口那里居然闪着光亮,我们急忙走近一看,有几个人正在河滩上架着一堆篝火取暖,一个个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
  总算见到人了,我们提着的心一下子就放了下来。
  再看那几个人,这不就是车上的那几个农民吗?还有那个长发姑娘,正坐在火堆旁,火光照着她漂亮的脸庞,阴森之气一扫而光。
  那几个农民也不再痴痴地笑了,而且显得非常热情,说他们以为那辆中巴车坏了,所以就下车走了。还说他们都是三黄乡的农民,经常赶集走夜路,所以习惯了,晚了就睡在河滩边上,第二天再赶路回家。
  我就知道,这里虽然是荒郊野外,但那里有鬼啊?都是人吓人的鬼话。
  几个农民不知从那里逮住了一只羊羔,拔了毛在火上烧,然后用一把小刀剥了皮,撒上了一些盐巴,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我虽然不吃羊肉,但这个河滩上烧烤场面还是让人有点激动不已。再看看四下里黑漆漆地一望无际,四周一点声音也听不到,静的有点让人心发慌,只听见柴火屁屁爸爸的响着,还真有点浪漫的味道。
  不一会,羊肉就烤好了。有个农夫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刀,从羊腿上割下一片一片的肉来,递给大家吃。

  我感激涕零,但摇摇头,表示自己从不吃羊肉,受不了那个味道。
  阿婆和大学生一定是饿坏了,接过肉来狼吞虎咽起来。
  一个农民看我不吃羊肉,就从怀里掏出一瓶二锅头来,说:“兄弟,喝一点酒,暖和暖和。”
  我接过酒瓶,咕嘟咕嘟连喝了几大口,感觉到这瓶二锅头简直是太香了,我从来没有喝过这么香的酒。

  酒一喝完,我就觉得昏昏欲睡,于是就靠着那个大学生,享受着温暖的篝火,呼呼大睡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阵冷风将我吹醒了过来,睁开眼睛一看,天也大亮了,自己就睡在河滩上。
  再看那几个农民和那个姑娘也不知去向了,可能是走了,只剩下的一堆篝火残渣在哪里冒烟。
  我的头疼得厉害,四肢发麻,起身都有点困难,才知道野外宿营的厉害。好不容易站起来,回头一看那大学生,还躺在地上睡着,不由感叹人家还是年轻体壮啊。
  再看阿婆正蹲在河边呕吐,我知道那一定是受了凉,胃里不舒服罢了。
  我伸了伸懒腰,用手揉了揉太阳穴,感觉好了一点。
  阿婆见我起来了,急忙捂着嘴向火堆旁指着说道:“看!看!”
  我回头一看,差点没有晕过去,火堆旁边居然丢着一个死婴,身上和大腿上都被啃得胡里吧唧的,血流的满地都是!
  再看阿婆的那个嘴,满嘴上都是血!
  一股恶心立刻窜上我的嗓子眼,我急忙蹲低身子,哇哇地大口吐了起来。
  我第一次吐得这样昏天黑地,几乎瘫在了地上,手在身边痉挛着乱抓,突然抓着一样东西,一看竟然是那个二锅头酒瓶子,里面好像还有半瓶子红色的液体在那里晃荡!
  我的天那!这到底是怎么啦?!他们昨天晚上吃的不是羊肉,而是婴儿肉!
  阿婆边吐边说道:“赶紧收拾一下!别让人看见了。”
  我急忙起身,用脚踢了一些沙土,将血迹掩埋了,然后也顾不上害怕,一把提起那具冰凉的儿尸,一下子丢到了河里。
  可那具尸体偏偏不愿沉下水去,只是在河面上起伏不定。
  眼看天已大亮,放羊人的鞭子声已经清脆的响起来了。我也顾不上河水冰凉,淌水到河里,又把那具儿尸提上岸边,拿过阿婆找来的一块石头,掏出一个塑料袋子撕烂了,将石头胡乱绑在儿尸身上,又丢回水里,眼看着他沉到了河里不见了。
  我就像毁尸灭迹的罪犯一样恐惧不安。阿婆倒是镇静的很,只是眼色很难看,一直呕吐个不停!
  幸亏我没有吃那羊肉,不然,自己也不是成了食尸之人了吧。
  那大学生倒好,等到我和阿婆打扫完了现场,他才睡醒了。嘴里还不住的念叨:“咦,这是咋的了?那几个人那?去那里了。”
  我生气地说道:“你还是道河边洗洗脸去吧!别在这里胡说了。”
  大学生舔了一舔嘴边的血迹说道:“没事,不洗了,到县城再说吧!”
  我一把把这个不更事的少年拽到河边,三把两把就给他把嘴洗干净了,弄得他还很茫然的。
  我可不想让县城的人看见他满嘴鲜血在大街上游走,因为,这搞不好会惹上官司的,谁都说不清那个小孩到底是怎么死的。
  天已经大亮,赶集的人已经三三两两的朝河边走来了,我和阿婆不敢逗留,赶紧催促着那个大学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我虽然没有参与昨夜的饕餮人肉宴,但心里还是非常害怕,担心惹上什么麻烦。
  那个大学生昨晚酒足饭饱,睡得又那么踏实,而且经历了对他来说永世难忘的一夜传奇,所以心情不错,口里哼着庞龙的兄弟干杯,好像没事人一样高兴。
  阿婆似乎被什么噎着了,一路干呕着,就像快要死了一样难受。
  我边走边向身后看着,看有没有什么人追上来抓我们,但一路上倒是平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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